不过说也奇怪,原本还是一脸惊色的时年,在他这两句话说完之后便安静了下来。灯光落在她面上,漾起柔和的反光,她高高仰起头,只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轻轻地笑了,点头,乖顺地说:“好,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多小心。”
“哦。”他便也笑开,那光芒耀眼的笑容里,他一向的桀骜一点点苏醒,又是那个不驯到耀眼的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之后,他便转身离开。脚步都是轻快的,背影更是自信到叫人忍不住微微挑眉。
三个男人出去了,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个女人。
时年这才觉得气氛有点微妙,便连忙转头望过来,却见霍淡如和秘书都用一副惊讶的神情望着她。她便连忙垂首,皱眉。
明白方才那一刻,她是有点点忘记旁人在场了。
霍淡如忍不住皱眉,对她说“你跟我进来吧。”便先转身进了咨询室。
秘书也尴尬地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循例问一句:“时女士,你是喝咖啡,还是茶?”
时年赧然躬了躬身:“只要水就行了。麻烦了。”
。
咨询室内,霍淡如已经在办公桌后端正坐好。时年进来便垂下头,在办公桌对面的座位上也小心地坐好。
霍淡如忍不住皱眉:“今晚本来我以为是一个你们夫妻两个都敞开心扉的好机会,但是显然,我空欢喜一场。”
时年一怔,抬眼望过去。
霍淡如轻叹一声:“瞧你,从走进咨询室的门,就一直是垂着头的。你是想将自己面上的神情都藏起来,不让我看见。”
“没想到,上一次是向远不肯向我敞开心扉;这一次他终于肯向我敞开心扉,却又轮到你有事想要故意对我隐瞒了。”
霍淡如的话一针见血,时年心下颇觉抱歉,只能真挚地说:“对不起。”
霍淡如其实也希望刚刚没有看见过时年跟汤燕卿之间的那一幕……毕竟单纯给时年和向远做婚姻咨询还好说,可是这件事倘若牵扯到汤燕卿——那真的就添了许多麻烦。
可是职业操守容不得她看见了却当做没看见,她只得抱紧手臂,皱了皱眉说:“……刚刚燕卿那孩子对你的态度十分不一般;而你对他,也是如此。”
“时年,我真希望我是看错了——真正影响了你和向远婚姻的不是你们这四年里的心结,而其实是另外一个闯进来的人;而这个人,又恰好是燕卿吧?”
。
时年心下便是咯噔一跳。
果然在优秀的心理学专家面前,什么都不是秘密。
她小心地提气,暗自思忖该怎么回答,却也并未放过霍淡如言谈中的一个字眼——霍淡如称呼汤燕卿为“燕卿”,而且下意识里用了“那孩子”这样毫不外道的称呼。
时年便忍不住问:“霍医师,莫非您以前就认识汤sir?”
“哦。”霍淡如皱了皱眉,也惊讶于时年这般敏锐,便避重就轻说:“我跟他家算是世交。”
时年便垂下头去:“可是您……其实是误会了。我是跟阿远婚姻出了问题在先,认识汤sir在后。”
“真的?”霍淡如却忍不住质疑。
只因为,从向远的描述里,她知道时年跟向远分居的时间不长;而时年和汤燕卿彼此相对的神情里——那却绝不像这么短时间里才能培养出来的感情。
在她看来,那几乎是一种——浓到化不开的感情。是必须要有相当长时间积淀才能酝酿发酵而成的。
霍淡如心下不由得有些不高兴:时年难道是在她面前撒谎?!
客观说,第一次给时年和向远做婚姻咨询时,霍淡如对向远的第一印象不够好,觉得向远不够坦诚,且言谈之中利用了身为律师的职业优势,有些玩弄技巧,避重就轻;而时年则不一样,她很认真,也肯面对问题。
可是眼下,霍淡如却不能不对这对夫妻的印象做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