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澄摊手:“别忘了,M国可是个移民的国家。许多古老家族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身份抹去过一回了。我们能够准确查到的只是他们近百年来的资料;至于百年前的,就只剩下道听途说。”
时年懊恼得直攥拳头。
这也是M国本国特定的国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只是明明马克与那四个“百年”的线索如此接近了,却找不到切实的证据,总叫她有些想要抓狂。
安澄盯着时年,能体会她的感受。就像她做检控官,许多回在法庭上已经明明就要能说服陪审团,就要定罪的时候,却不知会从哪里突然冒出一条不利的证据,甚至是法庭上情绪的一个扭转,便会生生将那个嫌犯从她掌心给抠出去,叫她真想当庭脱下高跟鞋来一个一个敲到陪审员们的脑门儿上去。
她便缓缓说:“不过我个人倒是赞同你的直觉。我也觉得林奇家族曾经在欧洲,有过贵族背景。”
时年惊喜抬
眸:“真的?”
安澄点头:“虽然没有切实的证据,但是我还是要说,我的直觉也一向都不错的。”
这一瞬间,时年觉得她是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位安检察官了。
她冷,她有原则,她甚至也有点傲慢,有点顽固;可是她却不失变通,不失亲和与诙谐,更不缺——动人之处。
时年便微笑着垂下眼帘去:“好,有了安检的这句话,叫我更有信心了。我会继续追查下去,就不行查不到他真实的家族背景。”
安澄却眯眼趴过桌面来:“喂,你一个中国来的交流生,查人家马克家族历史干嘛?还想揪出人家什么黑历史来啊?”
时年盯着安澄的眼睛,缓缓道:“……我想看看他是不是吸血鬼。”
时年的表情十分认真,头顶的光线又有些迷离,有那么一瞬间就连安澄都几乎被唬住了,瞪圆了眼睛。
不过随即便笑开,忍不住伸手拍了时年手臂一下:“呀你吓死我了。”
时年便也微笑起来:“安检,那我也答应你了,到时候上庭作证。”
安澄这才悄然地舒了一口气。
时年却没轻易放过,轻身问:“安检这么在乎马克这个伤人案,明知道我没受到什么切实的伤害却还想让我上庭……该不会是,安检觉得想控告马克杀人罪成立,没那么容易吧?”
安澄再度惊讶地挑眉。
端起咖啡又狠狠喝了两口:“你这姑娘,太吓人。”
时年却笑不出来,黯然垂下头去:“事情明摆着,他杀死肖恩,和意图伤害我,这两件案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当量。身为检控官,你一定应该先以重罪起诉,而不该盯着我这个最轻的小案子……除非,是安检觉得那边并无把握。”
安澄直直盯着时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先起身:“今晚咱们聊得很愉快。我明早就将你列入控方证人名单,你没有异议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时年也只能点头,“拜拜。”
安澄没再说什么,也没跟汤燕卿道别,直接出门便开车离去。
时年转头望向窗外,一直盯着安澄的车尾灯,直到它们消失在夜色里,再也看不见。
安澄虽然最终也没有向她承认什么,可是显然安澄的心情因之而糟糕起来,这也是从侧面证明——安澄是真的信心不足。
可是倘若不能让马克认了杀人罪,却只让他认这一桩小小的意图伤人案——那前面他们所有人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
汤燕卿看她面上一脸茫然,这才“噗”地吐了嘴里的吸管。
想他竟然用吸管喝了满满一杯的咖啡,看得人家咖啡店的柜台和侍者都是醉了……他也顾不得觉得尴尬,赶紧走过去问时年。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