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得他们去,这是一条通向什么的路,我比他们都更清楚。饮鸩止渴,我怕他们从此再也学不会适可而止。”
夏佐离去,房间里只剩下皇甫华章一个人。
望着监控画面里的玛丽娜和詹姆士的手下,他陷入了回忆。
当年刚来M国的他,势单力孤,想要尽快帮佛德集团尽快力挽狂澜,他知道单靠正常的经营是不够的,他需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
既然是非常手段,便每一种都有不干净的地方。从律法的角度来讲,多少都有违法的地方。比如走私,比如偷渡人口,比如……运毒。
在决定之前,他也曾几度挣扎,可是最终却不能不向现实妥协。
于是玛丽娜的墨西哥帮派家族便进了他的视野。
那种生意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后面的局面便再也不受人控制。他从中获取了大笔金钱,实现了只用三年就将佛德集团从破产边缘拉回的诺言;可是那个打开的魔盒所产生的连锁反应,也一件一件在他眼皮底下不断上演,一点一点超出了他的控制。
于是那三年之后,公司回到正常的轨道之后,他自己却累垮了、病倒了。小儿麻痹的后遗症用最凶猛的方式复发。医生警告他除非截肢,否则可能一辈子瘫痪,就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选择回到中国去看中医。
那是母亲的家乡,像是母亲的子宫,能让他获得喘息。而也是在那里,遇见了时年。
人都会为自己犯下的错心生愧疚,他曾经以为他那场来势汹汹的复发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也坦然地接受,静静地等待。可是却在那个时候遇见了时年,让他明白原来上天并不是彻底地惩罚他,还在那漫漫长夜掀开一角,给他留下一缕光明。
那样的一段心路有多难行,他从未与人说过。
而乔治和詹姆士这对蠢货,为了能赢过他,也悄然地走上了他当年的那段路。他想这也许就是万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亚洲那边都已联系好,安排停当。骆弦声交待完了公司的事,准备启程。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的一天他留出来去申请探视了汤燕声。
汤燕声入监以来,他这还是第一次申请来探视她。不是不想念,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身为一个男人,总以为自己爱她,却这么多年从来没能给她一份信心;她这次被捕,他竟然也没办法保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走远。
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真没用。
所以一直延宕到今天。
这一趟亚洲之行,他也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也许是连天战火,也许是一去不复还。所以今天他必须要去亲自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谁知道呢,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啊。
汤燕声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因为入狱而现出半点憔悴。他见了便欣慰地笑。
因为这就是他的大声啊,永远的心静如水,永远的处变不惊。不管是在监狱里,还是在外面的天地间,她的心都是一样的。
这样的她,总让他自惭形秽。
他便尴尬笑笑,耙了耙刚剪短的头发,努力地抬起眼来迎上她的眼睛,努力地笑:“嗨,大声。”
汤燕声却看出来对面的小声变了好多。
他瘦了,也黑了,头发剪短,短到贴着头皮,从发丝缝儿里都能看见头顶的皮肤。
尽管他穿着如旧,可是分明透露出一份风尘仆仆来。
她便蹙眉:“你要远行。去哪里啊?”
骆弦声被她的敏锐吓了一跳。
他没打算告诉她,他会去哪里。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这一次是去亚洲寻找能为她脱罪的证据。
这些事,这点心意,其实微不足道,说不出口。
他这么多年没能替她做什么,于是这一点,也还是不提了吧。
他便淡淡一笑:“哦,是要出个差。你知道的,干我这行难免要满世界去飞,带艺人去环球演出,或者到异国去拍戏啊、演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