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当然记得,便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复述了出来。
他满意地听完,微微含笑:“瞧,他的话里就是满满的破绽;他的每一句讲述,实则都是将他的真凶身份供述了出来。”
“为什么?”时年也是一惊。
她完全没听出来什么破绽啊!
她又将杰克的话从头到尾重新又回忆了一遍,还是不明白,便向汤燕卿求助地望去。
汤燕卿一笑:“不如这样,你给我讲述一下杰克卡住你脖子这件事。”
时年呼吸便一颤,轻轻闭上眼睛:“……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我无法呼吸,想喊也喊不出来。”
他的手温柔地罩上来,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嘿,够了,回忆到这里就够了。”
他可不想让她再回忆起那么痛苦的事情来。
时年便睁眼微怔:“可是这跟杰克话里的破绽有什么关系?”
“你瞧,你对于这样的恐怖事件描述起来,首先做出的是主观情感色彩的描述。因为你首先想要让对方明白你那一刻的心情,想要让对方与你感同身受。”
时年点头。
“可是你再想想,杰克却不是这么做的。他首先是说他要去晨跑,然后还具体解说了一下他下楼的路线,接下来还详细表白了站在周光涵房门前的感受——最后才涉及主题。”
时年便一眯眼。没错,杰克虽然看似一脸的慌张,但是他的语言组织却是这么的有条不紊,逻辑清晰。
“所以他的惊慌失措都是装出来的,那一番说辞也是他事先就设计好的。他做完了案,他总要让人们及时发现,而且最好就在S刚跟辣妹子起过冲突的翌日早晨就被发现,以将嫌疑转嫁到其他人的身上去。”
“可是周光涵的房间很久没人去过了,他担心别人不能发现。于是他决定还是由自己来当那个发现人,这样他自己也可以为自己洗清嫌疑——毕竟通常人的思维,不会怀疑那个发现者的。”
时年点头:“我想起来了,他在楼上说完后,等全宿舍的人都下到4楼来的时候,他本人却没再来。钟馗说他是吓坏了,我看他其实是趁机避开警方的视线。”
汤燕卿轻轻打了个响指:“没错。理智与情感,在危险事件面前,往往只有情
感主导的讲述才是真实的,反而理智所主导的讲述多半是精心计划过的谎言。”
时年便眯起眼来:“我现在倒很好奇,后来你们给他录口供的时候,他又是如何重新描述一遍当时的经过的。”
汤燕卿便满意笑起:“聪明。我正是从那个时候基本确定了他是凶手的——他在面对我们的时候,做了一番更为详尽、更为周全、更为冷静的讲述。甚至连早晨起来先喝了一杯蜂蜜水,然后在洗手间洗漱的细节全都一一道来。”
“他想用细碎而真实的细节来装饰他接下来的谎言,他想让他的讲述听起来真实可信。其实这反倒是欲盖弥彰。”
“那……他说看见玛丽娜举着一根白蜡烛去周光涵的房间,也是撒谎,只为了将我引去,是不是?”
“这个还真不是假的。”身旁传来一声解答,时年抬头去看,原来是贾天子已经结束了询问,走出来找东西吃。
贾天子眼睛蓝汪汪地盯着兰芽面前空了的餐盒:“荷包蛋!”
时年脸便一红:“不好意思啊贾sir,我都吃光了。”
贾天子坐下,便朝汤燕卿吐出舌头来,哈哧哈哧地说:“汤大少,给我也弄两个荷包蛋呗?我都饿死了。”
汤燕卿翻了个白眼儿:“让我伺候?找死啊。”
贾天子跟时年诉苦:“你瞧他你瞧他,怎么能这么不一碗水端平呢?”
时年不好意思,急忙起身,想替贾天子去弄。不过是微波炉的荷包蛋嘛,她还是能弄的。
汤燕卿这才哼了一声,按着她坐回去,傲慢地瞪了贾天子一眼:“下不为例。”
看他动作熟练地去弄荷包蛋,贾天子只能在心底悄然叹了口气。
时年知道不知道,她这待遇,纵然是跟汤燕卿当了四年搭档,一同出生入死过好几回的他,都不敢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