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燕卿吩咐汤燕衣和关椋:“立即发布全境通告,通知机场、公路和海运口岸,密切关注乔治动向,不让他有机会离境。”
他又交代给高城:“列出所有乔治的关系人名单,逐一排查,看乔治是否有可能在国内隐匿下来。”
对这一突发情况,老乔有些烦躁,忍不住向汤燕卿抱怨:“我说不能放吧,你非说服我放。还说什么只有让他出去了,给了他自由,才能让他得意忘形,给咱们更多的证据。”
“可是你瞧瞧,他现在跑了!别说什么证据,这回彻底连人影儿都没了。我是这案子的主办,你让我拿什么向上头交待?”
“汤燕卿啊汤燕卿,我就说犯罪心理都是特么空中楼阁,都是瞎扯淡。都怪我老乔到底还是被你灌了迷汤,空信了你!”
老乔摔门而去,会议室里就剩下汤燕卿、贾天子、时年三个人。
汤燕卿面色也十分不好看,抱着手臂,下意识咬着食指的关节。
贾天子出声劝解:“老乔发发脾气也是正常,不过你别往心里去。犯罪心理也不是魔法,不可能算准所有人的所有动向。”
时年的心都揪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汤燕卿这么无助的模样。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突然到甚至是违反理性的。而理性又是推理的基础,所以按着正常逻辑的推理,是无法解释眼前的情形,所以更无法预测到这情形的发生。
她便也起身走过去,轻轻捉住他的手,不让他自己再咬了。
“你别急,坐下来再慢慢想想。一定是有什么环节是咱们之前推断错了的。”
他听她的话,坐是坐了下来,可是分明思维还在继续。他的神思早已飞得很远,没回到现实里来。
时年知道推理有时候像是高手练功,如果过于急于求成,容易走火入魔。她便赶紧打断他:“喂,暂时别想了。咱们耐下心来等等。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全境通告就能传回好消息呢。他跑就跑,又不能上天入地,咱们迟早能把他抓回来就是了。”
汤燕卿还在长眉紧蹙。
时年就故意说轻松的话:“我知道了,你是神探嘛,却没算到乔治会跑,所以没面子了嘛。可是这世上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任何神探也都有计算错了的时候啊。就比如我爸,几十年的常胜将军,结果后来还不是……”
她是冲口而出,说到这里却忽然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不知为什么,总觉他现在的情形跟爸当年有点像。
。
时年莫名想起爸当年的经历,也正是在声名达到人生顶峰的时候,遭遇到了那一连串的虚拟案件。那些案件虽然事后被证明都没有发生切实的人员性命以及财产的损失,但是单纯从推理过程本身来说,爸却还是失败了。
在案情爆发的初期,爸也曾一筹莫展过,那些案情从推理的逻辑层面来说堪称完美,以爸从警多年的经验,竟然也没能提前发现它们是假案子。
所以这些案子虽然对旁人没有切实的伤害,可是对于爸来说却堪称是从警多年来遭受的、最为沉重的打击。
而此时的汤燕卿也类似,也是在成为本州警局最年轻的受勋华人警探,而且成功侦破了一连串的案子之后,声名达到鼎盛;且一向与他作对的老乔也一点一点被折服之后,才毫无预警发生了眼前这桩乔治忽然失踪的案子。
五年前与今日,两位警探,这两份记忆交叉叠加,竟让她感觉如此相似。
可是这只是一个直觉,她也无从立即找到佐证来论证这个直觉。
况且当年的事是一场悲剧,她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未免有些不祥。于是她命令自己暂时断了这个念头去。
不会的,一定是她想多了。
“怎么了?”不知何时汤燕卿已经自行调整了回来,反而转头来看她:“想什么呢?”
之前原本是她在安慰他,他也蛮享受这种感觉:遇见困扰的时候,却有她在旁陪伴,于是便觉得什么困扰都没有关系了。可是等他回过神来,却见她自己在那边失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有一点瞒不过他的眼睛:她的面部微表情都写满了【哀戚】。
时年一震,连忙回神,努力微笑着摆手:“没事。也是在想乔治的事。”
他哼了一声:“你说得对,现在自责再多也没用了,反正人已经跑了。与其追悔莫及,不如考虑今后的因应措施。”
他伸手过来揉揉她发丝:“劝我别想了,那你也别想了。这是我的工作,我自己能搞定,不要你跟着我一起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