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羲手中拿着薄薄的信纸,统共不满一页的字迹,他却看得无比认真。
从一开始见到那个称谓,他就知道,自己先前因私心而造成的过错,在此时,在这张纸上,被明明白白地予以了宽宥。
“王上?”
“啊?”阮羲回神看着江延,眼中还留着尚未消散的松快。
江延看着阮羲的神色,淡笑问道:“卞将军这是留了什么好话,竟叫王上这般高兴?”
阮羲又看了看信里的内容,然后顺手把信纸递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江延视线微移,就着阮羲的手轻轻瞥了一眼,笑道:“卞将军写得一手好字。”
说话间,他抬手接了这封信,却并未细看,顺势就放进一旁的信封,叠好搁在桌上,其间再未看信上的任何一个字。
这一套动作江延做得行云流水一般,神态平静而自然,仿佛阮羲把信给他的用意,本就是如此。
阮羲没想到江延会看也不看就直接把信重新封好,见状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何要放起来?”
言下之意,即是问他为何不看信上内容。
江延却回道:“卞将军是王上重视的人,他的信函,怎好随意给臣透露?”
短短几个字,似乎是很有道理的说辞,听在阮羲耳中,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别说一封不很紧要的信,就算之前的国事密报,江延拿去看,阮羲也并未有过任何异议。
而此时,江延的看似避嫌之举,分明是用言语划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距离,天堑一般横贯在二人之间。可这鸿沟来得毫无征兆,不能不令人生疑。
阮羲因这封信而生出的几分快意顿时从消失,他静静地望向对面之人,不再出声,似乎在等江延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疏离做一个解释。
按照惯常的经验,以及十数年的默契,阮羲知道,江延定能明白自己沉默的缘由和含义。
然而江延比他还要安静,低头盯着侧前方的不知什么东西,没有反应。
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还是阮羲耐不住,他想了想,率先开口道:“何须如此,你不是外人。”
然而江延最近似乎就喜欢对阮羲的话不予理睬,并且热衷于答非所问。此时他再一次上演了这个戏码,将话题从天上偏到了地下。
“臣要去洛国,”江延道,“不日便启程,王上可有嘱咐?”
“没有嘱咐,”阮羲完全不想接这个话,回答得一点犹疑也没有,“孤先问你……”
“既然王上没有嘱咐,臣还须同义父商量些事情,就先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