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着说:“命啊……”
然后抬眼来看我。
那双眼睛如若盛得下红尘,那它就是红尘本身。
可在伏燕栩的眼里。
我却偏偏只能看出无边无际彻骨的冷。
伏燕栩说:“方大人,虽然我早有预料,但还是想请您带我去看看。”
他轻声开口。
语气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请求。
我倒也没有多做考虑。
我对方士谈不上有厌恶,也难说有几分好心。
他和我之间既不能共事也不能相交,至多算是萍水相逢。
我绑他入太子府是领了命令。
他亦是避无可避,没得选择。
其实真要说来。
我们两个真正相仿的,都是身不由己又无可奈何。
只这条路我已走得太远太远,远到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而他要走的路。
也许才刚刚开始。
我孤身带着方士回了那座山。
道观依旧伫立在深山之中,葱郁森木之后,不过——却已是残垣破败。
私自带他出府这件事,可说是铤而走险。
伏燕栩就问我:“方大人不怕被罚吗?”
我静了片刻,淡淡答:“无人罚我。”
若要说这世上的权势最杀人,那一个有权有势又能被利用的人。
才是真正最会害人。
太子不会罚我,因为他还看重我这个身份背后的利益。
除此之外,无人能用这个堪称微不足道的理由质疑我。
——这些,他皆不会明白。
也许两个世界的人就是如此。
他看到天下,我只看到现在。
伏燕栩在道观中静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至天色发暗,夕阳沉没,他才从观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