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
“夏子谦小朋友很勇敢,从进医院到现在都没见他掉过一滴泪,你有个坚强的儿子;不过,尊夫人就……”护士刻意把目光往仍跪坐在地上让儿子安慰的漂亮妈妈瞄去。
“她只是放下心后整个人松懈下来,现在在抒发情绪而已。”夏子翔笑笑说,“一路上担心受怕也够她受的。”
“你有个幸福的家庭。”这年头关心孩子的父母很少,坚强体贴父母的孩子也不多见,很高兴今天看到这么一个好家庭。
夏子翔回以一笑。
是的,他“将”有个幸福的家庭。
夏子谦进房间睡觉后,庄梦蝶回到客厅,才发现自家客厅里多了个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开始就在这里。”这一整天真的把她折腾惨了,连他送他们回来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夏子翔随手递上一杯咖啡。“不介意我擅自使用厨房吧?”
庄梦蝶接过温热的咖啡,楞了楞,才摇头。“不会,谢谢。”
而后,沉默的气氛像透明的薄膜,将十坪大的客厅包裹得密不透风,静得连呼吸声和啜咖啡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的家,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看往哪儿才好。
庄梦蝶盯着冒烟的咖啡,静谧的气氛就像有两只看不见的手掐住她脖子似的,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有如一颗未爆弹,她不应该让他踏进家门一步才对。开了第一次的先例,就会有第二次,接下来第三次、第四次……最后一定会让她的家——这个安全的堡垒动摇。此时,她为自己的举动感到深深的后悔。
但夏子翔心中并不这么想,上回站在外头,他只能盯着阳台看,想进来却害怕被她甩上门、拒于千里之外;现在有幸能踏进这对母子的世界,他觉得很高兴,也庆幸她并没有在安顿孩子之后把他赶出门。
这至少表示她并不排斥他介入他们母子的私人天地。
身边座垫忽然一个下陷,再抬头,硬生生对上夏子翔投来的注目,骇得她连忙将咖啡杯捧在两人之间当作屏障,虽然明知这动作可笑又没用。
“你的手还在颤抖。”夏子翔放柔的声音让人联想到柔滑温暖的丝绒,他温热的手,一手扳开她的手指,一手接过杯子放在茶几上。
“是、是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真的,还在抖。“怎、怎么办?”无法适应眼前一切的她显得无助且娇憨。她该是强势的现代新女性,可是经过儿子给她的惊吓煎熬之后,现代新女性的坚强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放松和虚脱,让她无法压抑想倚靠别人的念头,尤其是当身边真的有个人可以倚靠,而这个人是她——一直无法狠下心遗忘的人的时候。
“不怎么办。”夏子翔掏起她的手低头吮吻,今早被拒绝时的心痛和难过,在这一刻得到满意的补偿。
“你可以不必再逞强。”下一秒搂她靠在胸前,让她倾听他的心音。“你有我,所以不必逞强。”
感觉手臂下的身躯僵了僵,他噤口,等待她推开他,拒绝他的拥抱,等待的时间应该够他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他想。
但她没有,只是僵在他怀里动也不动,像还在考虑,最后他听见一声沉重的叹息,手臂下的身子软软瘫倒在他怀里。
夏子翔收紧长臂,上下摩挲掌下微冷的细臂。静默的气氛仍然笼罩着两人,但已不是那么窒闷难受,彼此间的改变已让密闭空间里的空气渗入舒服的酵素,发酵出一些些幸福的味道。
是他一时兴起的同情也好,还是他因为过去曾有过的感情、现在见她有难伸出援手也罢,她想骗自已暂时以为他仍然爱她,所以搂她、安抚她,说温柔的话让她好过。此刻,她要求自己什么都不想,就这么闭上眼,享受他的同情、他的帮忙、他的拥抱,还有他的气味。
在夏园,他们扮演夫妻,可是仅止于唤彼此的名。
她尽可能不开口叫他,怕每一声呼唤都会让她想起过去两人相聚的回忆,这个工作若掺入私人的感情,到最后将难以收尾;明知道不可能和他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若让一切变得复杂,最后受伤的只有自己,也会造成他的麻烦,毕竟他已不再爱她了不是吗?
把一切维持在最简单的情况对大家都好,只要她安安份份做好工作范围内的事,等夏林玉瑛好转,她的工作就结束,然后领钱带着宝贝儿子出国大玩特玩,之后回台湾又是跟过去无异的生活,她仍然是她自由自在的单身妈妈,他也还是他年轻杰出的单身贵族,多好,什么事都没有改变,谁也没有欠谁。她愈想愈觉得心安,一朵释然的微笑悄悄浮上唇角。
夏子翔低垂的眼一直没有从胸前美艳的脸上移开,眷恋地注视她。不敢有任何动作,怕她会突然睁开眼找回理智,绝然地离开他怀抱。
性格迥异在他们之间是再明显不过的事。
他的个性内敛沉稳,凡事都要先在脑海中定下步骤,按部就班预演过一遍才敢搬到现实生活中;她则不,外放热情,每一件事在她眼里都是新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奔放自由得就算是做错事得到教训,她也把它当作是经验一笑置之。所以她常笑,常以好奇的眼看待一切,不像他,把生活上的点点滴滴视为理所当然,她的生活精采得像是幅水彩画,有许多色彩;他则是幅水墨画,非黑即白。
或许,说他们是天平的两端,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会更贴切。但他们毕竟相会了,他忍不住被她的热情奔放、她的炫目光环吸引,和她在一起,每回都有新鲜的体验,让他期待下一回的相聚,所以爱她的感觉从不曾停止,她是这么的特别、这么的与众不同,这么的——精采。
仅管知道彼此相差甚远,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