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脸皮之厚;当真罕见;不过说话倒是有意思;是个潦倒落魄的失意人啊。叶畅抿了下嘴;原本是想寻这人算账的;但他能说出这番话;倒是个有趣之人;值得结识。
“抬回去;扔热水里泡着;把他的酒泡醒来。”叶畅起身吩咐道。
几个随从依言将那人抬了起来;那人还欲挣扎;只不过他醉得厉害;挣也挣不脱;只能随着众人了。
“你们两人;为何这厮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都没有发觉?”
处理完这个家伙之后;叶畅开始板着脸;问起两个看守的职责来。
两看守都是叶家本族子弟;当下有一个涎着脸道:“昨夜里饮了两杯;睡得有些沉了。”
叶畅眼睛眯了眯;这话中;颇有不实之处。
他目光在这二人身上一扫;二人紧张之下;身上落下几粒骰子来。
叶畅的眉头顿时皱在一起。
唐人好赌;双陆最甚;但骰子也甚为风行。几十年后的温庭筠;在其词中便曾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叶畅对这事情;原是没有关注;却不曾想;自己族人;竟然也有嗜赌误事者。
“昨夜不是醉酒;而是醉酒加滥赌了吧?”叶畅问了一句。
那二人交换了个眼色;觉得同是族人;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当下便承认:“是多博了几回。”
“你二位自己回家中去;酒库以后不必再来了。”叶畅冷冷地道。
“啊?”
“是我没有交待清楚;故此此次损失;便不在你二人工钱中扣除;但是二位既是好赌;便请以赌为食罢。”叶畅拱手:“我这小处;实是供养不起二位。”
叶家子弟都知道;被叶畅大骂没有关系;但若被他拐弯抹角讥讽挖苦;那就有大麻烦了。这意味着叶畅是真怒;而且是那种别人劝都未必劝得回的真怒
叶畅一怒;叶楝便是前车之鉴。
两人顿时傻了眼;那惫怠之人还吩辩:“就是小玩一下;今后再也不敢了……”
“我说过的话;从未不算数;你们先回去;待我确定你们确实不再滥赌;再想法子与你们寻个活计。”叶畅不为所动。
这已经是他经过磨炼之后的做法;若是换了一年前;这二人直接就被叉走;懒得与他们多说了。
那两人心中不服;却又不敢说;而且叶畅毕竟给他们留了一个念想。打发走他们;叶畅心中觉得不是个事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先吴泽陂;无论是叶氏宗族还是其余人;小康之家;不过是四分之一;一半人家勉强温饱;还有四分之一的人家穷得肚子都塞不实。那时赌风不兴;民风淳朴;可是这半年来;赌风随着大伙收入增加也兴起。
得整治一番了……
那两人算是骇猴的鸡;不过禁赌的命令也要传下去。
这事情须得尽快抓起;但是叶畅自己不会出面;这个黑脸;应该让叶淡来扮。想到这;叶畅没有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又去寻叶淡。听得他提起这事;叶淡极是爽快地应了下来。
待他晃回到自己在村里的小院时;便听得院里有人在放声高唱;唱的曲调苍劲悲凉;带着一股异样的味道。叶畅算是听过不少歌唱的;但是这种腔调;让他忍不住停住脚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来到海……不复回……”
叶畅心中一惊。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啊呀;竟然……是他”
到此时;叶畅如何不知道;自己在酒窖里捡来的是谁
难怪他敢说是自己的至友……李白这厮;原本就是一个自来熟;不把别人当外人的家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