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会不会再攻?”岑参有些紧张地道。
他年纪在诸人当中;是除了叶畅外最轻的;才二十余岁;又是初临战阵;不象叶畅那样遇到过数次刺杀;能撑到这一步;已经令叶畅很敬佩了。
“若不出意外;他们稍稍整顿便会再攻;犬戎究竟是人多;死近二十人;还不足半成;其斗志尚不会动摇……”回忆起后世对古代军队的讨论;叶畅评价道。
“十一郎之意;若是有半成;斗志就会动摇?”
“若有半成;军心就会不稳;若超过一成五;士兵便会恐惧退缩甚至崩溃。故此半成是一个坎;若非决战;在伤亡到半成之前;便应想法子稳住军心;必要时准备撤退了。”叶畅遥望远方;心中想起一事:“当今天下;或许唯有我大唐边军;才能承受一成半以上的伤亡吧。”
他话音未落;那边突然传来霹雳一般的呐喊;却是王难得动了。
犬戎虽是派出一小支部队围袭叶畅;可是并未放松对王难得的包围;故此;在犬戎攻山崖之时;王难得都没有任何动静;既无支援;也无响应。
但到了此时;犬戎因为进攻受挫而士气沮丧;给王难得看到了机会。
一声令下;全军怒喝;原本放着的刀矛马槊;都举了起来。高原的阳光照射下;锋刃如雪;甲色似霜;他们在怒喝一声之后;便突然沉默;然后迈步向前。
不过是两百人;真正动的也只有这两百人中的一半;但这一步迈出;叶畅在远处看到;却有一个感觉。
山在动。
这是一座移动的山
这个时机;王难得拿捏得极好;原本犬戎对他这边是极怀戎备的;可是另一边的受挫;让犬戎的注意力稍稍分散;其主将也在犹豫;是继续分兵支援那边;将崖上的小队唐人屠尽;还是全力猛攻这边的唐人主力。
犬戎都是游牧之民;不唯主将犹豫;那些兵士同样也犹豫;因此其阵型便散开来;一部分准备过去支援;另一部分也转首张望;虽然大半注意力仍然在王难得部身上;可毕竟分了心。
这个时候;王难得部虎吼一声开始推进;对他们产生的震慑可想而知。
在边境冲突之中;因为大唐将士甲坚刀利;大多只着轻甲的犬戎人只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和高原的地理环境与之抗衡;对大唐军队;原本就有几分畏惧;而方才受挫;又让他们锐气尽失;因此;这震慑一至;他们阵脚顿时大乱。
王难得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再度下令:“骑”
两翼骑兵开始也向前推进;而在骑兵中间;弓弩手随之向前。他们选择的攻击方向;不是叶畅这边会合;而是敌军大旗所在的中军
双方箭矢互射的那一刹那;原本只是步步为营向前推进的步卒们突然加快了脚步——他们身被铁甲;根本不可能长距离冲锋;不过做这数十步的冲锋还是勉强可以做到。
叶畅在高崖上看到这一幕;顿时屏住呼吸。
这可是真正的古代军队之间的战争
象是两块钢铁撞在一起;在一声闷响之后;两军撞在一处。不;用撞在一处形容并不准确;叶畅觉得;这更象是一艘巨大的轮船挤压着一艘小渔船。
人数较少的唐军一方;反而是轮船;而人数较多的犬戎;才是那艘小渔船。
轮船狠狠挤压入小渔船;将小渔船推得连连后退;可是轮船并不准备放过对方;仍然不停地突入;撕扯;在小渔船被扯成两段之后;开始向右微转;继续扩大对方的创口。
搏斗厮杀最多只持续了另一世的十五分钟;或许还更短一些;气势汹汹而来的犬戎就已经散开奔逃;地上是遗弃的五十余具尸骸;还有旗帜、武器。大多数无主的战马都跟着逃走;只余十数匹仍在战场上徘徊;等待着再也不可能爬起的主人。
“这个……这不科学”叶畅喃喃说了声。
在他印象当中;骑兵对步兵不是应该占有绝对优势么?无论是他看过的影视;还是见过的文学作品;甚至那些电子游戏中;骑兵遇上步兵;那叫骑马与砍杀……可现在;怎么变成了砍杀和骑马?
确实;唐军手中的陌刀不是用来阻挡马而是砍人的;这出乎叶畅意料;犬戎人的弓箭;大多数情形下无法破唐军身上的明光甲;这也出乎叶畅意料;对方放弃骑兵冲击;不在第一时间冲击唐军的阵列;而是选择阵战;仍然出乎叶畅意料——但这么多出乎意料;都比不得眼见千骑犬戎被两百唐军追得哭爹喊娘要惊讶。
然而叶畅很快便想明白了。
所谓骑兵克制步兵;不过是别有用心试图制造狼图腾的人在说胡话罢了;骑兵各有优劣且不说;以强大的生产力装备上铁甲的中原步兵;根本就是那些穿着皮甲的骑兵的天敌。另一世中大肆宣扬骑射的鞑虏;实际交战中主要倚仗;仍然是甲兵
骑兵对步兵的最大优势;乃是胜则可全歼对手;败则可小伤即远遁。这是战略上的优势;而绝不是战场上的战术优势。
比如他眼前这一战;着铁甲使钢刀的唐军;真交战时杀犬戎如屠狗;可是犬戎只是伤亡数十人;便立刻溃逃;离得远远的;便又重新结阵;准备再来。
不过唐军将领大约很熟悉犬戎的战法;并没有急着打扫战场;而是再度列阵。
逃出半里许的犬戎收拢部队;回头望了;略微停顿了会儿;便开始转身远去。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