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心在曹营身在汉”来;南霁云愣住了;而叶畅也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绣像三国志演义》中的一语;说的是关云长……”钳牟丁解释道
南霁云顿时也笑了:“好叫你得知;这书可是我家参军所著;原句该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曾想你这辽东偏僻之地;竟然也有此书流传”
钳牟丁顿时惊得几乎呆住;他转向叶畅;然后拜伏在地;少说有七分真心地道:“荒僻野人;如今服矣;不想叶参军竟然是如此大才之人;无怪乎破高尹成如擒三岁小儿一般”
“好了;闲话不说;你此次来究竟是什么用意;我心中有数;但青泥浦此前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心中亦是有数。”叶畅笑毕摆手;正容道:“我只想问一句;高松是想死还是想活;是想荣华富贵;还是想灰飞烟灭”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233 谁人更扫黄金台
青泥浦如同都里一般;也是汉人客商往渤海国、黑水一带的重要商埠;高松能据此为基业;甚至遥控都里;除了手中兵马之外;便是因为他是一个识时务者。
卑沙城强盛时;他便向卑沙城称臣;而今旅顺占了上风;他也立刻派出钳牟丁;前去试探旅顺的口风。
“情形如何;那位叶参军……究竟是怎么打算?”
听得他急切地追问;钳牟丁心中有些快意;但同时又有些为难。
“明府;这一次;咱们只怕做差了啊。”他哀声叹气地道:“叶参军有令;让我们立刻去他军前效力”
“什么?你有没有说我偶感风寒?”
“说了;可是叶参军连我们刚刚从卑沙城中脱身都知道……明府;叶参军在辽东有探子细作”
能将他们一举一动都打听清楚;那肯定是有探子细作在行事;高松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之后道:“反正不能去;去了他军中;岂不任其宰割了?”
“可是他知晓泉盖洪是我们挑唆的……”钳牟丁又叹气了。
当初高松欲行借刀杀人之计;挑唆泉盖洪攻打都里;钳牟丁便持反对态度。钳牟丁更倾向于与旅顺搞好关系;最好能通过旅顺名正言顺地拿到大唐朝廷的封敕。可高松未从其计;这种情形下;想要轻松从叶畅那边过关;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无妨;大唐君臣都是一般;无非便是要我等称臣纳贡罢了;我重重贿赂之……”高松又道。
“这位叶参军却非这等人物;他说了;高尹成被生擒时也声称愿降;可他以为不诛之不足以戒来者。”咽了口口水;钳牟丁看了高松一眼道。
他说得还很含蓄;叶畅说得更不客气;让他直接告诉高松;负荆请罪都没有用;何况只是口头上的臣服?大唐不需要心怀鬼胎的墙头草;高松唯有两个选择:去他军前效力或者在他攻下卑沙城之后转攻青泥浦。
“时代变了……”钳牟丁能够隐约感受到这一点;可是高松却没有这般感受。
饶是钳牟丁说得委婉;高松听罢还是冷笑一声:“且看他如何攻下卑沙城吧;若真能攻下卑沙城;我便是去拜谒也不迟。”
“若是能攻下卑沙城;这积利州就算是定下来了;积利州人口总数有近十万;放在中原只相当于一个县;可在辽东;已经算是人口不少了。有十万人口;我之大计便可以得成。”
与此同时;三岔口的军营之中;叶畅环视帐中诸人。他的声音尚未歇;然后;他又道:“如今周围各方势力;多持观望;我们不能乘机夺取卑沙城;让卑沙城喘过气来;再想攻取;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而且;卑沙城下;我也好上表奏明朝廷;真正在辽东制立制度。”叶畅最后道:“一州之地;朝廷怎么着也得意识一下吧;诸位若是想封侯;便在于此了”
顿时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叶畅注意观察;甚至连南霁云这时的神情都与平日不同。
唯有善直;倒还保持本心;或者对于莽和尚来说;所谓封侯;还比不得一顿美食重要吧。
“虽是如此;卑沙城不好攻;想要夺城;必出奇计不可;诸位可有什么想法?”叶畅又道。
他如今兵力少;不可能为了省事而去拿人命填这座卑沙城;故此须出奇计才行。
卑沙城这些日子可谓人心惶惶;泉盖洪得知唐军在距离卑沙城不足三十里处扎营;便将部下驱赶起来;整日里巡城修城;昼夜轮换;唯恐给了唐人可乘之机。他的部下也知道事关重大;没有一个口出怨言的。
唯一清闲的人;就是负责北门的罗九河。
虽然泉盖洪口头上说北门重要;实际上大伙都明白;唐人不可能绕过大黑山跑到北门去;故此罗九河所守之处;其实是最无威胁之地。泉盖洪甚至再度从罗九河手中调走了一百五十人;只留给他一百五十人;几乎彻底剥夺了罗九河的兵权。
罗九河心中憋闷;却不敢形诸颜色;越发兢兢业业;唯恐给自己惹来祸端。他这日正在城上巡视;却见一头驴踏着薄雪而来;仔细看去;乃是水云观观主陈宣微。
“宣微道长如何会到这里?”罗九河讶然道。
“眼见便是年关;贫道欲入城买些红纸、香油……咦;罗将军怎么亲自上城值守?”
罗九河叹了口气;他笃信道教;故此在大战之前还曾去水云观祈福;此时见陈宣微来此;便下令开门让他见来。
谁知他命令一下;旁边一人却道:“罗将军;此事不可;刺史可是有令;不得他军令;任何人都不准出入卑沙城;以防唐人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