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柽这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讲了出来;说出来又是一桩内斗的纠纷;覃勤寿在覃家不是嫡系;只因表现出色;为老族长所重;派到长安来主持覃氏最重要的产业。一来是叶畅支持;二来他自己能力;如今这产业甚为兴旺;在西市、东市都开了铺子。但去年底;支持他的老族长去世;新上来的族长大肆安插亲信;更不会放过他眼中的肥肉、长安城中的杂货铺。
不过若只是要覃勤寿交出产业倒还罢了;覃勤寿这些年也给自己留了后路;积攒了一些家当;他自己准备也在长安置办一家小铺子。偏偏派来接替他的人不谙经营之道;还得罪了京中权贵;铺子被抄;然后又将覃勤寿推了出来顶罪。
原本覃勤寿在长安城中有一些人脉;可现在这些人脉都派不上用场;他被下京兆狱中;于今已有一月了。
“这些时日我日日盼郎君回来;天天都到郎君府上来看;不意终将郎君盼来了”说到这里;林希柽双眼流泪道:“求郎君救我家主人”
“你放心;我与覃君之交情;绝不会坐视不理”叶畅道。
他心中却是突的一跳;覃勤寿在长安城中;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却被下了京兆狱……若说这背后没有什么蹊跷;叶畅是绝对不相信的。
“覃君这些时日在狱中;是你每日送饭?”叶畅又问道。
“是”
“他有说什么?知不知道你来向我求助?”
“这个……”林希柽神情有些古怪。
当初覃勤寿下狱;无人能救时;林希柽便提出要向叶畅求救;可是覃勤寿却是坚持不允;换言之;他此来是违背覃勤寿吩咐的。
“你怎么不说?”叶畅见他不说话了;眉头便又皱起;这个林希柽很有些古怪;在修武时他便领教过了。
“呃;我家主人说……叶郎君定……”
“行了;你不必说;我想法子去狱中见见你家主人。”叶畅见他吞吞吐吐;便知其中有大问题;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听得叶畅这样说;林希柽哪里还敢隐瞒;当下再拜道:“我家主人被关得糊涂了;我说要向叶郎君求救;他却说不要……”
“原来……如此”叶畅顿时明白;这背后;必然还隐有别的事情;恐怕不只是覃家得罪了权贵的问题。
他正琢磨着;突然间外边有人来禀:“有位覃郎君求见。”
“啊?”叶畅愣住了;姓覃的和他打了交道的;唯有覃勤寿一人;方才林希柽还说覃勤寿在牢中;那么这个姓覃的又是谁?
“请他进来。”叶畅吩咐道。
不一会儿;瘦且憔悴的覃勤寿便走了进来;林希柽忙迎了过去;神情又惊又喜:“郎君如何得以脱身?”
瞪了他一眼;覃勤寿向叶畅拜道:“非仰赖郎君之力;覃某几成狱中枯骨了”
叶畅摆手道:“我不敢居此功;事情缘由始末究竟如何;我还不知道呢。
“是前左相之子李霄。”覃勤寿苦笑起来。
“此话怎讲?”叶畅顿时忆起此人;若说此人坏;那倒未必;但当初他与叶畅之间;确实是面和心不和。
“当初托十一郎之福;我与贺公结交;贺公又将我介绍与李霄……”
原来覃勤寿在长安城中最大的支持;就是李霄;因为贺知章、张旭的关系;他与李霄结识;年节少不得送上厚礼。即使在贺知章致仕、叶畅与李适之渐渐分道扬镳;覃勤寿与李霄的关系依然十分亲近。但是这种亲近随着李适之的处境艰难而发生了变化;覃勤寿被覃家派来的新人取代之后;他对李霄更加没有了用处。
“李霄本人倒没有什么;但他身边之人;觊觎覃家两个铺子每年有数千贯的收益;怂恿他下手;寻了覃家的错;说他们出售违禁之物;有僭越之罪。覃家支撑不住;只以为我还有关系可以活动;便将我扯了进来。那李霄却不念旧谊;将我也入狱;大约是想由我口中攀咬至叶郎君吧。”
叶畅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覃勤寿说得还很委婉;但实际上;他只是李霄用于泄怒的工具。李霄奈何不了叶畅;便想到覃勤寿与叶畅关系非常;于是借着覃家出售违禁之物的机会;想要通过覃勤寿把叶畅也拉下来。
难怪覃勤寿不让林希柽向他求援;他不介入此事;覃勤寿尚有活路;他若一介入;李霄必然要使手段;先屈打成招攀诬叶畅;然后再灭口。
“覃兄受累了……只是如今覃兄怎么又出来了?”
“却是一位卢郎君放我出来的;那位卢郎君脸上有一大块青斑;长得甚丑。”覃勤寿也有些奇怪:“他说既然叶郎君回来了;那我就可以出狱……”
“卢杞”
叶畅用不着思索;便知道这卢郎君是谁。卢杞自己当然不能于涉到京兆尹的狱事;但他如今投靠了李林甫;李林甫在提拔了吉温之后;要往京兆府塞人;便考虑了卢杞。
“京兆尹可曾审问过你?”叶畅又问道。
如今的京兆尹乃是萧炅;此人乃是李林甫一党;和李林甫一样;也是个白字先生;当初为侍郎时;甚至把“伏、腊”读成了“伏、猎”;故此人称伏猎侍郎。叶畅问他是否审问过;便是想知道萧炅是否也参与了此事;若他也参与了;那么问题就大了。
“未曾……在狱中只有几个小吏前来问过。”
叶畅点了点头;情况总算不是最糟。萧炅虽然是李林甫的党羽;但未必认同叶畅;他只要没有直接介入此事;那么要对付的就只有李霄一人了。
心中琢磨着对付这厮的办法;突然间;他灵机一动;觉得自己又想到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