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翁;得想想办法;昨日玻璃器的竞卖你也是知道的;百余件玻璃器;便卖出了十万贯无论是玻璃茶具;还是玻璃宝镜;都是大受欢迎;显然要在长安大行其道王翁;若是我们被排除在外;不仅赚不到玻璃器的钱;就是手中的琉璃也要大受影响啊”
顾郎君的话;王元宝如何不明白;可是又能怎么办?
“依汝之见;当如何是好?”
“王翁牵头;领着咱们这些未曾收到请柬的;径直去寻叶十一郎。王翁既然从叶十一郎那儿接手球市;想来也有几分情面;只需让我们也加入其中分一杯羹;一切自然安稳”
王元宝神情有些古怪;他看着顾郎君;好一会儿之后问道:“咱们……不只你一家?”
“自然不只;胡源祥那狗眼看人低的只发了大商家;还有几家和我一般;不入他眼中的;我们在一起商议了;觉得我们势单力薄;不好与之相争;唯有王翁牵头;方可与胡源祥抗衡”
王元宝满嘴都是苦涩;算是明白顾郎君的真实用意了。顾郎君嘴中说得好听;说他与叶畅有几分旧谊;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从叶畅那边接手球市;可是很耍了些手段的。
如今让他去再与叶畅交涉;无非有二;一是再耍当初的手段;二是俯首向叶畅道歉赔情。
可是再耍当初的手段?莫说一时之间;寻不着有份量的人向叶畅施加压力与影响;就算有;在这时谁敢?长安城现在消息稍灵通点的人可都知道了;叶畅向杨玉环献上了一面巨大的宝镜;甚得圣人欢喜;而且叶畅刚刚在辽东得了一场大胜;不费朝廷一兵一卒一箭一矢;便收复了积利州
献宝;军功;这两者正合了李隆基好大喜功的性子;内有杨玉环;外有李林甫;叶畅靠山之大;已经不是当初除了玉真长公主外无依无靠的情形了;现在甚至玉真长公主要想对叶畅伸手;也未必能落得到好。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叶畅服软认输……
原本王元宝想着集中长安城琉璃行与叶畅相抗;结果被叶畅一个玻璃器皿配额分配便弄得分崩离析;甚至连他的计策都还没有来得及施展;就已经胎死腹中。这等情形之下;王元宝哪能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叶畅事先构思好了的
若真如此……
王元宝额头冷汗直冒;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凶狠无比而又狡猾至极的猛兽;就在他背后露出锋利的牙齿。
此时王元宝心中当真是后悔;不该得罪叶畅的。
从天宝二载他自叶畅手中夺去球市的经营权;到现在天宝五载;按月计算还不足四年;叶畅的报复便已经到了。
“此事……容我再思量;再思量。”王元宝犹豫了很久;终于迟缓地说道
顾郎君眼中满是失望;他觉得王元宝当断不断;实在没有了纵横商场三十年的智慧。不过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他与胡源祥矛盾之深;更胜过王元宝与胡源祥;若不得王元宝之助;他便是跑去见叶畅;叶畅也不会搭理他。
“王翁;咱们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世上没有放不下的怨仇;唯有放不下的利字。若是咱们能给叶十一郎带来比胡源祥更多的利益;便是此前有些许误会;叶十一又如何放在心上?咱们要的;不过就是王翁你向叶十一认个错罢了;咱们开门做生意的;认个错能赚钱;有什么错不能认;说得不好听些;便是认爹认娘;也不过那么回事”心中情急之下;顾郎君对王元宝道。
王元宝叹了口气:“我知矣……好吧;我让人送拜帖去叶畅府中……不;我亲自去他府前恭候。唉;当初一念之差;竟至于此”
他想来想去;为了表现出自己的真诚;便令人回去备好重礼;准备径直到叶畅府中去。他还在吩咐的时候;便看到几个文人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其中有两人他认得。
“这不是王翁么;怎么今天有空到步云楼来?”他认得的人当中有一个向他颔首道。
“原来是何先生、费先生。”王元宝心中有事;只是招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到何、费二人眼中;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有些不喜。
当初李适之为相的时候;连带着他们这些门人清客也地位高涨;王元宝见他们少不得巴结;可现在么;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这位王翁;看上去富态逼人……不知是何许人也?”跟他们一起的一个清瘦的文士问道。
“啊;子美贤弟;这位王翁就是王元宝;长安城中有名的巨富;所谓富可敌国;便是说他啦。”何先生于笑着道。
子美便是杜甫;他与李适之一派关系更为亲近;此次上京;乃是准备参与铨选。李邕之死对他的冲击很大;让他意识到;大唐朝廷之上确实有奸邪;他性子犟;便铁了心要出仕;与那些奸邪相争。
李适之虽然已经不在为相;但太子少师也是显爵;算是杜甫能接触到比较有可能举荐他的人物了。他往来长安城中;便与李适之的门客们相熟;此次何、费二位宴请士林儒生;他也被邀了来。
上了步云楼;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这些儒生在一起寒喧见礼;少不得折腾个半日功夫。杜甫虽然心中觉得这些虚礼实在无趣;却也不得不跟着大伙一起折腾。
到了巳时三刻;所邀之人到齐;酒菜也开始上来。杜甫家境一般;以前跟着叶畅不需要为钱财操心;两人决裂之后;虽然叶畅还是如以往一般遣人经他家中送钱粮;却被他全部退了回去。长安城中物价腾贵;象这样一桌酒菜;没有十万钱拿不下来;见到这满桌酒菜;杜甫忍不住在心中喟叹起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