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以大人身体有恙为名……”
杨齐宣毫无保留地将杨洄、杨慎矜的密谋吐了出来;叶畅微微吸了口冷气;若他们真这般做成了;只怕李林甫的相位真会不保。
从李隆基的立场来看;只要有人能取代李林甫为他捞钱;那么李林甫的相位就该让一让。毕竟如叶畅上次对李林甫所言;他为相已经十余年;在李隆基一朝;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就算是姚崇、宋景两位名相;实际上担任宰相的时间也不过就是数年。
杨家兄弟都擅理财;而且又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与资历;若李林甫真的病倒;那杨慎矜取代他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李林甫思忖了片刻;然后出声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要与我说;何不与他们做到底?”
“小婿终究是大人女婿;小婿前途为大人所赐;怎敢丧心病狂至此?此前一时糊涂;不得不与之虚以委蛇;此刻幡然悔悟;自然要向大人坦诚相告”
“这么说来;那杨慎矜还在等你的消息?”
“是”
“好;好……你去对他说;老夫病得快起不来了;刚才虽醒;却已经在交待后事。”李林甫道。
“这”
“去吧;速去速还;莫令其起疑心。”
说到这里;李林甫看了叶畅一眼;叶畅却佯作不知。但李林甫却不放过他;直接点名道:“十一郎;你觉得如何?”
“相公所谋深远;非晚辈能及。”叶畅道。
“何必谦虚;你指点杨郎一下。”李林甫道。
“确实无所指点;唯有四字;随机应变罢了。”
听得“随机应变”;杨齐宣脸上微微一红;这可不只是指点他;更是讥讽他立场换来换去。他看了叶畅一眼;却见叶畅一脸正色;仿佛并无其余意思一般。
“还不谢过叶郎君?”李林甫道。
“是;是;多谢叶司马……”从齿缝里吐出这几个字之后;杨齐宣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当下道:“那边还等我消息……小婿这就告辞了。”
“去吧”李林甫道。
杨齐宣出了门;脸上扭出的强笑顿时没有了;他阴沉着脸;快步离开这座院子;从侧门出了李府;便径直到了东市。入市之后;拐入一家酒楼;立刻有人引他走到后院;不一会儿;便见到了杨慎矜。
“为何耽搁这许久;府中情形如何?”杨慎矜问道。
“家岳他……醒了。”杨齐宣垂着眼低声道:“情形不是太好;御医口中没说什么;神情却极为凝重。家岳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拉着子女在交待一些事情。”
“何事?”
“家产分割;还有遗表之事。”
这些事情确实很繁冗;若是李林甫真的病入膏肓;这番交待之后;他的最后精力也只怕耗尽了。杨慎矜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又看了看杨齐宣:“尚有余事否?”
“未有。”
杨慎矜心中一动;杨齐宣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他琢磨了一下;遇到这等大事;若是杨齐宣完全不紧张;那才不正常;那证明他背后有所依仗。
不过出于慎重考虑;杨慎矜还是决定去一趟李府。
“杨大夫先请留在此处;我去一趟就回。”杨慎矜道。
“侍郎何去?”
“自然是令岳府邸。”
杨慎矜一边说一边起身;那边杨齐宣神情不禁微变;若是给杨慎矜在李府看出什么名堂来;岂不一切要糟?
此次能不能扳倒杨慎矜;可以说是杨齐宣能否挽回在李林甫面前形象的关键;但他想出去;却被杨慎矜的仆从拦住:“大夫请留步;待我家主人回来之后;尚有要事要与大夫商议。”
“让开”
“小人不敢违背我家主人之命;还请大夫莫令小人为难……”
那仆人不肯让开;杨齐宣也不好强行闯出;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李府那边不会出什么纰漏。
而且;他也宁可呆在这里;至少不需要直接去面对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