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怦然心动;但吃一堑长一智;再与边将联络;就需要谨慎了。
“你去办可以;但是千万小心;最好……最好你自己亲自去办。”
李静忠应了一声;又小心地道:“事不宜迟;据说安禄山又欲上京;奴婢这就去见安禄山留在长安中的刘骆谷。”
得了李亨应允之后;李静忠离了东宫;却没有急着去寻刘骆谷;而是在宫中打了转儿;跑去见高力士。
“你已经与殿下说了?”高力士问道。
“说了。”
“那你去办;莫对我说。”
李静忠这才出了宫;心里冷笑了一声;高力士这墙头草;既想着要在太子身上投注;却又不希望背上风险。这世上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这般瞻前顾后;倒是成全了自己
刘骆谷虽然挂着范阳节度使下属的职务;却常年都呆在长安城里;每日奔走于豪门权贵之间;替安禄山广撒金钱;打探消息;认识不少鬼鬼祟祟的人。不过;对今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客人;他还是吓了一大跳。
“你是太子殿下身边之人?”
“正是听闻安大夫那边有辽东良马;咱家想要一匹;方便为殿下奔走。”李静忠笑着道:“安大夫威名远扬;咱家这刑余之人亦是久仰;在殿下身边时;也不只一次听殿下说;若边将尽如安大夫;则圣人与殿下便无忧矣。”
他话说得很圆滑;来这里是向刘骆谷讨要一匹良马;而且只说是自己的主意;但讨要的是辽东良马;意思所指;刘骆谷自然猜得出来。
最近夫蒙灵察的任命;虽然是冲着辽东去的;可是直接损害的却是安禄山的地盘与兵力;安禄山最近正在拼命活动;看看能否使李隆基改变主意;至少要想法子将原安东都护府的精兵调至范阳;扔些老弱病残给夫蒙灵察。
若是有太子支持……哪怕不是公开支持;私底下太子总有些力量;能够对李隆基产生一些影响。
“公公既开了口;下官哪里会不明白;这就遣人去禀报安大夫;请安大夫给公公挑一匹最好的”
“咱家也不白要这马;必有厚报。”李静忠道。
二人相视一笑;李静忠不多逗留;又穿了一身遮着身形的衣裳;悄然离开
从咸宜公主府脱身的杨则有些茫然地站在长安城的街道上;他怀里那枚金饼揣了几天;都已经被他体温温热了;却仍然没有花出去。
离开驸马府之后;他心中恐惧;在外游荡了好些时日。他虽是出身卑微;却并不傻;心知那块金饼可能成为惹货之源;故此不敢用它;而是靠着自己身上带的些许钱支撑。可是到了今日;钱已经用尽;不得不出来;要么能找到活于;要么就只有将手中的金饼换了。
“快去快去”
“不过就是献俘么;咱们当今圣人登基以来;可没少搞过。”
“此次却是不同;是辽东行军总管府献俘……”
“辽东行军总管府?”
“就是叶畅叶十一郎君的那个”
周围纷纷的议论声传到了杨则耳中;原本他自有心事;但到处都在提那位叶郎君;他如何能不注意?
“叶十一郎?啊哟;原来是他啊;我听说了;据说这位叶十一郎长得仪表非凡;又多才多艺;乃是天上仙人下凡。圣人与李相公;为了抢他当女婿;还在金銮殿上打将起来圣人给了李相公一金扁担;李相公则拿金丝楠木的擀面杖还了圣人一下……”
连新入城的乡巴佬儿都在谈论这位叶郎君的事情;杨则的好奇心也起来了。他躲了几天;消息不灵通;便插嘴道:“这当真是在胡说了;圣人乃堂堂天子;李相公乃是当朝宰相;他们二人怎么会为争一个女婿打起来他二人要嫁女;全天下的少年郎君;哪个不是由得他们挑捡”
“不同不同;这可是叶郎君;天上的财神降世;能点铁成金”
“唉呀在这里喽嗦有啥意思;依我看;还是赶紧去春明门;圣人要在那外看献俘;咱们也能看看热闹;没准还见到叶郎君;沾沾他老人家身上的财气。
沾沾“他老人家”身上的财气;几乎是长安城所有知道消息的百姓共同的心愿。故此当杨则赶到时;春明门里外的大街上;已经挤满了人。南衙的兵士、京兆的差役们;拿着横刀与水火棍;将挤入街中的百姓驱退;退到一道白石灰的线外才中止。因为水泥业的发展极快;故此连带着石灰、采石、石炭产业也快速发展起来;石灰的用途更为广泛;除了用于划线;还可以用于建筑;甚至叶畅在洛阳救助灾民时用生石灰消毒的方法也在长安传播开来;京兆府每个月都得用生石灰对各处暗沟、垃圾场消一回毒。
杨则到得晚了;自然没有好位置;举目四顾;只见人山人海;怕不有十万人拥于一处。若不是这几年举办球市;令京兆府有充足的应对大型集体活动的经验;只怕早就发生拥挤踩踏了。
“叶郎君在哪?叶郎君在哪?”
他听得四处都有人在问;心中不禁大奇;就算那位叶郎君天人一般;也不至于为万众所瞩目。
他却不知;这世上最易惹动人心的;便是大人物的秘闻;特别是关系到闺闱的秘闻;总是能以超过奔马的速度传播开来。有关李隆基与李林甫争夺叶畅这个佳婿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了。
再起上此前叶畅身上的种种光环;诗才;书法家;仙医弟子;理财专家;开疆名将……无论百姓对哪方面有兴趣;都能在叶畅身上找着落点。
到得巳时三刻;献俘终于开始。盔明甲亮的官兵将士先自春明门外开进来;入门之前;对着城头的华盖黄伞高呼三声“万胜”;那声音如雷如瀑;让人热血沸腾;便是来看热闹的升斗小民;也禁不住跟着高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