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你就高兴吧;猖狂吧你以为叶畅今次夜袭能成事?我呸;他此次必是去送死;没准他的首绩现在就已经在齐亚德手中;到那时;我看你这小人得志之辈如何收场”
“谁蠢货待天明便知;高大使;莫要以为;叶中丞用兵;和你一般蠢”李绾嘿然又是一笑。
他是少数知道叶畅全局安排的人;因此;对于这次夜袭;他有很强的信心
“什么;他还有什么诡计?”高仙芝忍不住问道。
叶畅把他吃得死死的;按理说也不会太蠢;真的径直去发动夜袭;肯定还有别的安排;那么这安排究竟是什么?
随着他的问声;突然听得外头轰的一声响;然后千军万马奔腾一般;大地也震动起来。高仙芝被这声音惊得连连后退;又被一个亲信的尸体绊了一下;撞到了墙上;跌坐下来。
“这是……”他脸色剧变。
“这是——”在大食人的埋伏中;齐亚德同样变了颜色。
“这是?”十万的大食与诸国联军;几乎所有人都惊慌地四顾。
“这是”悬着心的窦薛纳猛然抬头。
“水”
这是水声;奔腾咆哮的水声;谁都熟悉它;但谁都陌生。这里是一片高山峻岭;怛罗斯河在数十里之外;虽然有一些支流在这边;可怎么会产生这么大的水声?
“殿下;快走;无论是什么;我们快走;往高处避”窦忠节安排到窦薛纳身边的亲信还算镇定稳重;上来拉着他道。
“是;快走”窦薛纳也明白过来;也顾不得帐中的东西;带着自己的护卫便向着高处闪去。
整个大食联军;战兵加上民夫;共有十余万人;当然不是一处地方能安置得了的。他们的营地;从税建城外;一直扎到了白石岭出口处;绵延十余里。齐亚德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呼喝着要驱赶诸军向高处转移;但大食军本部为了应对叶畅的偷袭;如今都已经布好军阵;着好铁甲;聚在一起;听得这命令;急切间你挤我我挤你;其间推搡乃至踩踏;几乎是不可控制。
不仅是大食军;那些河中、吐火罗诸国联军;也是个个争道夺路;他们不知道水从何而来;却知道呆在现在呆的地方;肯定不大安全。这样混乱中;互相动刀动枪是少不了的;一时之间;惨叫四起;到处都是自相残杀。
齐亚德此时还报着侥幸心理;试图要约束部队。他所在的位置较高;原本是为了方便他观察战场形势;此时便看到;从东北、东南和西北三个方向;三道浊流如巨龙般汹涌而出;顺着山谷——这也是他们的行军道路与扎营地点;一路涤荡而来。
凡是挡在它们面前的;无论是巨石;还是树木;全部被瞬间卷走吞没;然后彻底消失。
因为夜幕的缘故;齐亚德当然看不到这么真切;他眼中的;就是三头巨兽从三个方向扑向他的大军。他只来得及喊一声“真神啊”;那巨兽就冲垮了他准备用来对付唐军的军阵;向着他这个方位袭卷而来。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真神啊;就算是恶魔伊卜利斯;也没有能力召唤这种可怕的怪物啊……这是怎么回事;真神;无处不在的真神;难道你抛弃了我吗;我是这么……”
这一瞬间;即使是齐亚德;也陷入了疯狂的境地。
因为眼前这一幕;完全出乎他意料;他确实身经百战;也打过不少漂亮仗;对上过不少狡猾多智的敌人;但如此大规模地利用水的敌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怛罗斯到税建城;除了城边上有小块的平原之外;大多数都是积雪的高山。冰川在山上刨蚀出了一座座或大或小的湖;而每当夏季;这些湖中总是积满了冰川积雪融化而来的水。
加上前些天;高仙芝在怛罗斯吃败仗的那一夜;还天降暴雨;这些湖里积了足够多的水。叶畅在确认这一点之后;便已经想到了;水淹大食军的计策。
那么就必须把大食人引到地势较为低平之处;也就是出了白石岭谷道之地。于是;叶畅先退出白石岭;退至税建城;又让窦忠节伪作投降;还未曾拆掉自己放弃的营地——他可以肯定;齐亚德稍有眼光;就不会放弃自己所建的那营地。
还必须有足够的水量;在这几天里;叶畅派出的斥侯们几乎是昼夜不停地寻找可以利用高山湖;而工匠们则全力制造修复工具;近万名可靠的安西兵、天威健儿;被分散遣出;进行着挖掘工程。
不能让大食人发觉自己的用意;所以叶畅留李嗣业部在税建城外;表面上看;是为了借助城防;试探一下大食的军力;实际上是将齐亚德的注意力集中在税建城;这种情形下;齐亚德就算派出斥侯;也不会去关注那些难以抵达的高山湖泊。
不到最后一刻;不掀出底牌。故此叶畅组织了这次伪装的偷袭;数千骑奔向大食军;以掩盖群山间水流奔涌的波浪声。当大食人分辨出这真正的声音时;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躲避
水淹、火攻;水火无情;对于习惯了在平原开阔地带进行兵团军阵作战的大食人来说;实在是件陌生的事情。哪怕他们曾经见识过所谓“希腊火”;那也只是一种兵器级别的火的运用;连战术级别都算不上;更不用提;象现在这样近乎战役级别的水攻运用。
齐亚德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中计了;他根本不曾想到;这样可怕的自然之力;竟然是人类释放出来的。当他意识到这场自然浩劫;将给他十万大军带来灭顶之灾时;他已经被一些部下裹着带到了另外一处更高的山丘上
谁也不知道;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会不会被水给吞没。
齐亚德清楚过来;再看四周时;几乎是欲哭无泪。
他原本有十余万大军;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他视线所能及处;都是水;因为夜色的缘故;水外是什么情形;就不是他能判断的了。在他身边;则只有可怜兮兮的几百名亲兵;还有一些将领和部落头人;也在慌乱中跟着他逃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