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叶畅这个外援;只靠着既无胆魄又无智计的陈希烈;王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这也连带着依附于他的亲朋;也不得不夹起眉巴作人。
他的弟弟王焊便是其中为最者;王之子王准之所以跋扈到被叶畅打断腿的地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跟着这位叔父学样。
叶畅得到马场火事的消息不久;身为户部郎中的王焊便也得到了消息;他喜滋滋地来见兄长王:“兄长;可知那叶十一丢了老大的颜面否?”
如今王仍是京兆尹;长安地界上的大小事情;少有他不知的。听了自家兄弟的蠢话;他哼了一声:“休要胡说;那马场之火;与叶畅何干?”
“不是温泉宫那边传来消息;朝廷要为叶畅办次大献俘么;此次可是俘得大食名王;前所未有;若真办成了;那叶十一岂不又要风光一回打了杨钊儿子;对圣人挥拳头;这都没有事情;若真给他再风光一回;还不知道……”
“休要听这流言;若圣人真有此意;我岂会不知”王不奈烦地道。
他心中对这个弟弟;实在有些无语;只有些小聪明;行事不仔细;为人却狂妄;此前竟然还问一个术士任海川自己是否有王者之相;弄得王不得不替他杀人灭口。
“兄长话莫说得满了;依我见;圣人对兄长大不如前;此次巡幸温泉宫;圣人便没有带兄长”
“我为京兆尹;岂能离开长安城?”
“那杨钊还是户部尚书;还不是跟着去了温泉宫。此人奸邪幸进之辈;圣人如今尽是宠信这等废物;还有不被阻塞贤路的?”王焊不以为然地道:“兄长;你得当心些;杨钊没准这时就在天子面前说你坏话”
“杨钊现在要对付的是叶畅;不是我”
“兄长这话可就傻了;叶畅又不会入京为宰相;杨钊要对付的怎么是他?”王焊噗笑道:“只为寿安公主打了杨钊的蠢儿子?”
“蠢货;休得胡言;滚滚”听得王焊提起此事;王心里就烦躁不安;自己这兄弟可真是蠢得可以;哪壶不开提哪壶;杨钊之子只是挨打;而自己的儿子;可是被打断了腿
“兄长;咱们的天子可不是什么厚道人;若是一朝失势;就是我们想滚也滚不了;可没有一个叶畅庇护咱们”王焊翻着自己的兄长:“兄长若是没有办法;那愚弟我就来想办法”
他原本是兴冲冲来;结果被兄长反复喝斥;憋着一肚子气出去。在王宅外略一徘徊;然后便对车夫下令:“去金城坊刑宅”
车夫闻言便驾车转向金城坊;金城坊在城北;往南与西市隔着一个醴泉坊;也是长安城中繁华所在;拱卫京师的龙武万骑军;便有许多居住于此。王焊所访者;乃是刑滓;便一向与龙武万骑军士结好。
到了刑家;也不必通禀;王焊直接入门。院子里正一片哄笑之声;酒气满盈;叫声嘈杂;有人在划拳;也有人在放歌;还有人大冬天里赤着上身;在院子里摆弄石锁、兵刃。
王焊一进来;院中的刑滓便看到他;笑着道:“王公;你今日怎么敢来了;莫非叶十一已经离了长安;你又敢出来逍遥了?”
王焊脸上微微紫涨;嘴便撇了下去。
叶畅凶名极盛;得知他回长安之后;象王焊这样原本蛮横霸道之人纷纷收敛;故此这些时日;王焊都少出门;因此被自己的朋友嘲笑了。
“若是你们不惧叶畅;为何会在这里混着;而不是鲜衣怒马出门去?”王焊不客气地道。
这下轮到他的朋友们尴尬了。
这些人虽是龙武万骑军士;同时也是长安城中的无赖游侠;他们一身兼有两重身份。但无论是做什么的;都甚是忌惮叶畅:论官面上;叶畅官职比他们大得多;论私面上;叶畅结交的萧白朗、贾猫儿、王启年;都是十年前就在长安城中有了名气的游侠;便是叶畅义兄弟中的老四黄衫客;也是五六年前名动长安的豪杰。
“大伙都一样;只要叶畅尚在;大伙就别想在长安城中逞英雄。”王焊见众人不说话了;便冷声道。
“王公;看你今日神情;似乎极是不快;不知有何事;说出来让众家兄弟为你分忧。”刑滓也岔开话题道。
“还是以前之事;如今我兄长处境不妙;此次圣人去温泉宫;我兄长也未能随侍——诸位这两年来能在长安逍遥;我兄长为京兆尹可是帮了不少忙的;咱们此前商议的事情;只怕真要做了”
他说出语;却是没有一人回应;王焊心里甚是不快;哼了一声道:“怎么;起事之事;是你们起的头;如今真要你们做;一个个都不作声了?”
“这是什么话”刑滓脸色变了变:“王公;休要……”
“事成了;你我都少不得荣华富贵;我若为王为侯;你们也都是将军郡守”王焊恶声恶气地道:“昨日火灾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京军便这德性;只要我们能杀了陈……”
“王兄;休要再说”刑滓脸色一变;跳起来向王焊示意道。
王焊眉头一皱:“怎么?”
刑滓眯着眼;侧耳听了听;然后道:“有客人在……袁大兄;袁六兄;你们二位可曾醒了?”
王焊这才变了颜色;这里是刑滓的家;也是他们一伙狐党的窝点;方才进来他看到都是熟惯之人;故此说话就没有注意。现在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陌生人在;他方才的话;若是被陌生人听了去;少不得又是一桩大罪
他眼中闪动着凶芒;向刑滓望去;刑滓又侧耳听了听;示意一个同伴。那同伴来到侧厢;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有人道:“啊呀——睡得好觉”
侧厢门打开;走出来三个汉子;当先一个五短身材;但孔武有力;正是袁瑛。跟在他身后的;乃是袁晁;而位于最后的则是哈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