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拱手便走,竟然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且这最后一句,分明是好处还要得!
霸气!
叶畅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他与元公路打过交道,又与贺知章、张旭友善,总觉得大唐的官僚,也不过如此,却不曾想,在韩朝宗这个以知人荐人闻名后世的大唐官僚身上,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古时官员的“气魄”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我拿走你的东西,也是成全你的报国之心!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叶畅预计,因此他也不免手足无措,待回过神来,意识到韩朝宗比无赖还无赖,韩朝宗人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再看贺知章与张旭,两人的眼睛是一种异样的绿色。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贺知章对张旭道。
“是极,是极,都说韩公知人善荐,确实如此,贺公虽然亦有此名,但实不如他!”张旭也道。
“你我二人都错了……”贺知章又道。
他二人的对话让颜真卿听不明白,却让叶畅脸色变了,叶畅立刻上前拱手:“贺公,张公,天色已晚,某先告退……”
“不必走了,十一郎,你智深才高,当读圣贤之书,今后为国效力,便留在我这里读书吧。老朽虽是不才,指点你治经读书之能,尚勉强有。”贺知章幽幽地道。
“贺公所说正是,某也愿来。”
“哎哎……二位……”
“为令兄正名之事,并不着急,以十一郎才智,日后封诰是少不得的,到时十一郎再向朝廷申告,并请荫一侄,便可慰令兄在天之灵了。”
“贺公所虑甚是,令兄之事,私情也,读书出仕,国事也,不可因私情而误国事。”
这二人一唱一和,连让叶畅插嘴的机会都没有给。叶畅见事情不妙,转身便要逃,却被颜真卿一把扯住,紧接着贺知章便吩咐道:“关门,着贺才侍候十一郎,莫让他走了。”
叶畅目瞪口呆,颜真卿连连点头,而贺知章与张旭则捋须而笑。
这个时候,叶畅明白,自己玩过火了!
方才在众人面前,他表现出来的理财与实务能力,太让人惊叹了,特别是让长安城中富户出钱铺路之事,更是惊才绝艳,让贺知章、韩朝宗等人刮目相看!
此时虽然还没有牛李党争那样阵垒分明,但朝堂之上,李林甫与李适之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阵营划分。贺知章明面未与李林甫反目,实际上双方都明白,彼此走不到一路去。李林甫虽不学,却有权术,惯于迎合皇帝圣意,而现在皇帝好奢侈,因此如何理财,为皇帝的骄奢生活提供充足的金钱,便成了双方阵营争夺的关键。
所以,一个精擅理财,又年纪轻轻的叶畅出现在长安,对于韩朝宗来说,这可不简单!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贺知章与张旭也顿时明白,可不能让叶畅去与市井无赖们长期厮混,一来会有损于他的声名,二来,不经过制举入仕,极有可能就象李林甫一般,靠着投机取巧迎逢上意来任官——甚至可能被李林甫注意到,从而成为李林甫的臂助!
“十一郎,你就在我这安心学业,令兄的事情,不急在一时,他的灵柩,我也可以派人给你送回修武。”想到这里,贺知章道。
“正是,正是。”
叶畅狠狠地白了张旭一眼,您也是一位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物,严格来说声名比起贺知章更大,不要只会应和不行么!
“二公,我性子疏散,生性好访道练丹,出仕非我之志。”叶畅诚恳地道:“韩公不知我,故有此语,二公应是知道我的性子,何苦为难我哉?”
“以你之才,不出仕实是我大唐之失。”贺知章捋须正色:“求仙访道,待得老朽这般年纪也不迟。韩公说得不错,老朽与张公既与你结成忘年之交,便有引你上正途之责,不可耽搁了你!”
这还真伤脑筋了,至少贺知章与张旭认定,科举出仕之途,才是真正的正途,他们一番好意,叶畅如之奈何?
如今看来,唯有施缓兵之计了。
“二公说的是……只是人无信而不立,我答应了萧五郎,组织三日后球赛事宜,待此间事了,我便来贺府借住苦读,二公觉得如何?”
“绝无可能,韩公行事,我等最是清楚,若他尚不知你,那么球赛之事尚有余地,可是他既然知道了你,又知道你是为此事求他,那么不但球赛休要再提,就是那萧五郎等,没准还要受你牵连,被拖到京兆尹挨板子。”
这一下,叶畅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萧五郎等,他似乎也只能在贺府里安心苦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