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凤手里捏着帕子,就站月洞门那儿不走近。
阮禹口中多晒的慌的二月午后阳光其实一点儿也不刺眼,隔着庭院她可清楚瞧见阮禹通红的眼眶。
阮凤抬眸注视阮禹一会儿,抿嘴轻声道:“哥,你适才怎么了?眼眶都红了。”
阮禹抹一眼眼角,哈哈一笑:“哪有什么事儿,可不就是沙子飞了眼睛么,我正让林馗吹着呢。”
“哦。”阮凤应一声,垂下眸子望自己手上抓的帕子。
那帕子是绛绡的,上头绣着一朵海棠,看上头绣工应是京中婕绣坊绣的。
仅仅一块她手上的帕子,就值两两银子。
而这样的帕子,她却实打实有整整一柜子,每日里换着用都不带重样的。
阮禹见阮凤站在月洞门处一直不说话,只垂首摩挲着上头的那朵海棠花神情恍然,不禁道:“茗茗,你是不是有事要对哥哥说?”顿一下,他又小心道,“茗茗,你心中若有想说的,千万都要告诉哥哥,咱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这话说的极为轻声细语,像一把钝刀细细打磨着石头,险些就把站在一旁的林旭给磨死了。
林馗毛骨悚然,他摸上手臂悚起的鸡皮疙瘩,附和:“是呀,大娘子,您是不是有话对将军说?您放心,即便您要天上的星星,将军也会搭梯给您摘下来的。”
阮凤在见了阮禹布置的女子闺房、听了刘嬷嬷的相告时,虽已知阮禹对妹妹的宠溺,但到底没想过这个哥哥会为妹妹日后的归属而哭成如此模样。
堂堂一个驰骋沙场的英勇男儿郎……
上一世,从未曾有人对她这般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中。
这一世,她何德何能有兄长如此。
阮凤停了手上摩挲海棠的手,抬了头,发自内心的盈盈一笑:“我只是忘了与哥哥说,等会儿哥哥要去宫中,路上小心一些,京中路窄人多,哥哥怕是会一时不习惯的。”一顿,又轻声说,“待会儿等哥哥回来,我给哥哥做玉带糕吃可好?”
这人从来厚颜无耻轻荡惯了,如此绵绵献殷勤还真真是做人以来的头一次。
问完“可好”竟然也不等阮禹回答,无耻脸皮蓦然羞了个通红,转身就走了。
留下阮禹与林馗面面相觑。
林馗一脸不可思议:“将军,大娘子说给你做玉带糕呢。”
“嗯,我听到了。”阮禹适才老爹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口气忽然就化了、绵了、没了,揉成了一团纱,轻轻柔柔的拂过心间,“我家茗茗竟然亲自下厨……”
正说着,忽然又流下眼泪来,“慕澈那厮可真是、可真是忒厉害了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