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前头街上不远的拐角处有一辆马车。
小厮远远瞧见阮禹过来,撒腿奔回来:“大娘子,阮将军过来了!”
小厮口中的大娘子正是当年与阮禹有婚约,见人落魄了便翻脸不认人的何大娘子。
何家这几年难过呀,磕磕碰碰到险些都要卷着铺盖回乡种田了。
原本何府也就一个当侍郎的爹,出了对阮府落井下石这事儿,在朝中越发受人排挤,这会儿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如今还听说阮禹将会封为镇北国公爷,肠子简直要悔到吐出三升老血。
好在阮禹尚未娶亲,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何夫人如此安慰着自己,连忙就让何大娘子过来探一探口风了。
若是阮将军还念旧情面,大女儿不行,家中不是还有个老二尚未出阁么!
何大娘子听了小厮的话,转首就搭上何二娘子的手:“待会儿我去引阮将军过来,你且瞧上一瞧你中意不中意,照理说阮将军身份摆在那儿,他即便是雄壮如熊、漆黑如碳,配你也卓卓有余了,是你命好……”
她说着,神色黯然一顿,“若当初阿娘没有那么见利忘义……我如今也不会……”
何二娘子附和道:“阿姐如今也就不会这般被吴翰林又打又骂、这般命苦了。”
这话若是真心实意也罢,奈何二娘子声音透着阴阳怪气,听得何大娘子当下就咽下了所有苦楚,钻出马车道:“我也真是为你着想,才尊了母亲的意思带你来瞧一瞧阮将军,你若真中意了人家不嫌人家年长你许多,待会儿便有眼色一些,留给阮将军一个好印象。”
何二娘子扶了扶头上朱钗,正了正衣襟,道:“知晓了,阿姐,你赶紧去罢,别让阮将军进了府,咱们白费功夫一场。”
何大娘子瞧这个小自己八岁的妹妹一眼,眼里藏着刀,一抿嘴向阮府走了过去。
何大娘子与二娘子年纪相隔甚大,当年何夫人一心以为怀的是个哥儿,却没想生出了个姐儿,好在府中也不缺哥儿,倒也没有薄待了这个女儿,毕竟也是亲生的。
大娘子凭着长姐名义当初没少教训这个妹妹,直到与阮府退亲,又逢阮府翻了案澄清后,这个长姐就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
二娘子从懵懂到知了真相,自然也开始不耻自己嫡姐的所作所为越发对她不敬重了。今年年初何大娘子与夫君和离回到何府,二娘子恨不得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个丢脸的长姐才好。
何大娘子捏着帕子站在对着大路的胡同口等阮禹。
她在十岁那年见过阮禹,记忆中的阮禹很大大咧咧,走路成风,一点儿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斯文模样。
姑娘家小时哪里懂什么头衔身份与权利,只想到自己日后要嫁给这种粗糙汉子过一辈子便浑身都不舒服。
所以当日她知晓阮府出了事儿,还跑到她阿爹面前大闹一番,说自己宁愿死也不愿嫁给阮禹。
哪里知晓……
当日我瞧你不起试你如烂泥,今日你便成了玫珍异宝让我高攀不起。
墨子澄从东安巷子出来,怕被人发现,是一刻也不停留的回阮府。
经过阮府旁边的怀仁胡同时,他一顿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胡同里。
小山被谢煜带到了大理寺,墨子澄虽不担心小山会出卖自己,到底对旁边的风吹草动有些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几步走近马车,无声的站那里听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