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经此而过,似都会被它变换颜色。
卫甚稍微探身去看。
床榻上,忽然现出一具泛着莹光的水晶棺。
水晶棺里的人闭着眼睛,未曾呼吸。
卫甚仔细看了他许久,只可看出他神态安静,身死之前,应在掐诀起咒。
因为那人纤长的十指,正弯曲出一个并不自然的弧度。
卫甚还欲再看,却听殿外传来承韫荒一声惊喝,待他迅速后退转身欲走时,一纸飞符直直破空而来,于他身前骤然爆裂成烟尘散落。
定睛看去,卫甚就见到了烟尘之后,不染纤尘、眉眼含笑的国师。
国师的声音却比那纸符箓温柔许多,他道:“昭仪娘娘怎么在这里。若您想看,直说便是,又何必做贼般将我支开呢?”
“……承韫荒呢?”卫甚却如此问了第一个问题。
国师一身白衣,左袖下的铃铛依旧光洁如新,闻言,他轻笑着拂袖抬手,左手极快地掐了个诀。
承韫荒便贴着符箓一步步走了进来。
烛火落在承韫荒的身上,让卫甚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撞在了那方圆台床榻上。
因为如今的承韫荒,不过是一具白骨。
卫甚很难理解国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他的确认为国师不算个好人,但看在段西湘如此相信这位旧友的份上,他也并未过多怀疑。
可如今桩桩件件的事情似乎都在说,一切如最初所想那般。
真正隐于幕后操控一切的,就是这位国师大人。
卫甚一时不知自己的心情究竟如何。
他看着已为白骨、毫无意识的承韫荒,沉默片刻,转而看着国师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国师依旧温温柔柔地笑:“这是自然……昭仪娘娘知道吗,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
卫甚皱了皱眉。
他问国师:“你为什么要见我?”
“……这个故事可有些长了,”国师说,“那就先从我是如何做的开始说罢。”
“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想必昭仪娘娘已经在梦里得知了。说起这个东西,可真是花费了我不少力气。”
国师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在呢喃。
——他说,“段西湘不想让我见你,他知道我可能会想要你的命。所以他阻止我、劝我,他尝试了许多方法,可他没有办法永远阻止我。那位假扮你的宫女轻易就将你出卖,可我不能让她对你下手,我只有选择复活承韫荒,让一个不在他防备范围之内的人接近你。”
“果然……他没有发现承韫荒已经与你相见,他一无所知。而我要你的命,所以,那碗药……我的确下了毒。他不阻止你,是因为我从未在他的药中下毒。他到底信了我,信我一次,就什么都结束了。说来也是天意罢,”国师低声继续,“他的身体实在支撑不起更多的时间了。”
卫甚静了许久。
他并未追问为何国师口口声声要自己的命,他只问:“陛下到底怎么了?”
国师垂眸,伸指抚弄着被拈在指间的那只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