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文氏那种不讲正常道理的人,就不能一成不变地良善待之,像这样怼她几次,她就会渐渐讲道理,说人话了。
可是钱大双只能将这些话放在肚子里过一遍,因为即便是她一字一句地教给文翠叶,文翠叶也说不出口。
文氏趁着文春生不在家里欺侮文翠叶,而文翠叶自己给自己做不了主,一次次委曲求全,最终得到的就是文氏变本加厉的欺侮。
逆来顺受,忍辱负重,这是文翠叶婚后日积月累养成的习惯,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见钱大双皱眉不语,小雪笑着打圆场,“翠叶姐,你婆婆真是个不正常的,一般的婆婆哪个不希望自家儿媳妇大过年高高兴兴的,她怎么就非要和你抢衣服,她那个黑锅底样儿的脸色,要是穿上了藕绿色的衣服只会衬得脸色更黑,更显老。”
文翠叶唉声叹气的,“小雪,最可气的是我那个老公公也是个不正常的,他还帮腔说我一个小辈就不应该和长辈抢东西,我吃穿的日子在后面呢,不仅说我没有教养,还说春生娘就是个衣裳架子,穿啥都好看,我差点气得吐了血。”
钱大双手上麻利地包裹着翠红膏,缓声一问,“翠叶姐,春生哥啥意思啊?”
是的,在这里面起关键作用的是文春生,就看他本人向着哪边了,不过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媳妇儿,这本身就是一道送命题。
文翠叶脸色越发黯然,“春生做短工回来后,听我说完就将赚的钱给我了,他说如果我不嫌费事儿,倒是可以去镇上再买块藕绿色布料,我再给他娘做一件,也不用费事改那件的腰身了,每人一件,各穿各的。”
说到这儿,文翠叶顿了一下,喝了一口糖水,小雪插话,“还是春生哥想的周到啊,这样,你婆婆就等于有了两件新衣服,她肯定没话说了,不过婆婆和媳妇穿一样颜色的衣服,她走在街头巷尾就不怕人议论说叨吗?”
文翠叶眼里已经是雾气迷蒙,“小雪,你是不知道我婆婆有多刻薄,我昨天晚饭不想过去吃,一方面是气得不太饿,一方面也怕吵起来,我就让春生过去吃饭,顺带说说他的意思,可是我婆婆一下子就炸了,她站在院子里嚷嚷开了,说买块布料多费钱啊,肯定就是我出的败家馊主意,不生养还有理了,午饭晚饭都不吃一口,不想吃粗茶淡饭不说了,还不会节俭过日子,要这样的媳妇儿还不如喂只母鸡,这样,春生也被气饱了没吃饭。”
钱大双可以想象出来文氏有多嚣张,忍受着夹板气的文春生有多无奈,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是煎熬,“翠叶姐,那今天早饭你们吃饭了吗?”
文翠叶擦了擦眼泪,“早上,我和春生都洗漱好了,我公婆才刚起来,因为米面都在我公婆那厢堂屋里,我刚想生灶火煮粥,我婆婆就说自己不吃了,没有那个脸吃饭,我公公也这样说,所以我就没法做饭了,其实我晚上想了好久,哭了好久,为了不让春生为难,我只能往后退让,就说自己两件衣服都不要了。”
钱大双听小雪说过,自从文翠叶夫妻回家后,文翠叶就揽起了一日三餐,即便如此,文氏还是没有好脸色。
小雪一脸同情,“翠叶姐,那你这样忍让后,你婆婆是不是脸色马上就好看了?”
文翠叶的眼泪却更多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正要说今天就能改好了那件衣服的腰身,可我婆婆一下子就抢过去话茬儿,说我是向她撒气呢,连衣服的腰身也不管改了,她幸亏还没老还能自己改衣服,她好命苦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儿子白生了,儿媳妇也白娶了,一点也靠不上,一点用也没有,我当时又气又饿,就拉着春生去我娘那儿吃了顿早饭。”
小雪年纪小,真的被文氏气着了,笑嘻嘻地支了一招,“翠叶姐,你别哭了,我今晚蒙了面,把你婆婆拎到野外的树林里结结实实揍一顿,让她十天下不了炕头,看她还咋哔哔叨叨,对了,我就使劲儿扇她嘴巴子,把她的嘴打肿了,她十来天之内就没法说话了,你就能耳根清净一些!”
文翠叶马上就不哭了,陷入了沉思,钱大双白了小雪一眼,“你确定你能把握好扇耳光的力度?万一把人揍残了,或者揍死了,你翠叶姐和春生哥有了这个隔阂,那就真的没法再做夫妻了!”
小雪讪笑,“大嫂,我这也是气不过嘛,唉,摊上个恶婆婆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吗?”
钱大双包裹完最后一颗翠红膏,麻利地收拾完毕,洗了洗手,说了自己的意思,“翠叶姐,你也知道公婆在不分家,你现在拿了春生哥每天赚的短工钱,你婆婆也没吭声,所以你再忍忍吧,年根儿将近,等过了年我们一起想办法。”
时机还不成熟,钱大双不想将自己的计划放到桌面上,免得滋生不必要的事端,不过,她希望文氏夫妻俩真的没有惦记文春生的那点短工钱。
见小雪生了灶火要做午饭,文翠叶收拾了针线笸箩就要起身回家,钱大双适时地挽留,“翠叶姐,你就在我家吃午饭吧,省得回去后你做了午饭也没得吃,还又要生一肚子气。”
文翠叶顿时就红了眼眶,“大双,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是真的不想回那个家,就像蹲牢房一样难熬,可牢房里也管饭吧,我活得像个犯人,却连饭都没得吃,不管怎样都不对,就像是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死了最好似的。”
钱大双暗叹文翠叶被文氏折磨得这都快抑郁了,她好生劝慰了一番,大意就是文春生还是个靠谱的好丈夫,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下午做熏制品时,文翠叶就帮着打下手,可钱大双留她吃晚饭,她说什么也不肯吃,钱大双只好给她包了四个肉馅包子。
“翠叶姐,你回家后在你那厢烤热,和春生哥一人两个,听我的,不管文氏说啥难听话,你都当耳旁风,别搭理她,相信我,她嚣张不了多久的。”
文翠叶苦笑,“大双,你就不怕我婆婆过来找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