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别有用意呀。”暖晴小声道,便扶着裕妃慢慢起来,往那屏后的浴桶去了。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在本宫眼里啊,这苧丫头才是可爱得紧呢。”
她这样打趣,屋里一众的小姐妹都笑了起来,将我的心思也一并乱了去。
这日晚上,正陪着裕妃围在塌前说话解闷儿,说到那真假孙猴子为何连唐僧都辨不了之时,只听得珠帘相撞,内侍在外间儿小声道:“小主儿,苏总管来了。”
裕妃忙得冲我们摆手,暖晴在一侧扶了她坐起来,苏培盛这才端正的弯着腰进来,便要打千儿,裕妃赶着笑道:“苏公公多礼了,这么晚了万岁爷是有什么要事要交待嘛?”
苏培盛笑眯眯,轻声回答:“是了,回娘娘,皇上晚间同几位大学士聊起康熙爷南巡之轶事来,便突来兴致,说是明儿个在那买卖街扮一出戏来,特让奴才来知会娘娘一声,明日尽量挑着些汉人民妇的衣衫穿。”
听闻要过家家顽,裕妃喜得探身再问:“这可是定了的?还知会了谁?又是什么剧本儿?”
苏培盛见小主儿欢喜,自然自个儿心里也宽慰,便道:“回小主儿,凡是从宫里来的人人有份儿,万岁爷下旨了,说是娘娘们只管一切照常便是了。”
自是又一番安慰体贴的话儿,苏培盛便告辞去了。
裕妃忙得催我们开衣柜寻衣裙来,雍正崇道,即便在宫里时,也喜着汉人道袍,挽着发髻,戴着冠巾。举着灯,挑选了半日,选出一身大红底儿织金的对襟大袖衫来,一条罗裙,又选了鞋袜配饰,方才熄灯睡了。
第二日一早,挑着些清淡的膳食匆匆用了,四个大丫头忙前忙后的废了半日的功夫才算是把裕妃打扮的妥当了。
但见妇人面白腮红,柳眉杏眼,岁月在脸上印上的细纹在她弯嘴轻笑时调皮的蔓延开来,真真是贤妻良母的宜其室家了。
裕妃轻扶高髻,又理了理云鬓,极其满意的点头微笑,便扶着我们出屋去了,我们这些身边的大丫头也都换了汉人的袄裙,梳了发髻,如此远远看去,倒也的确有趣,心里愈发的期待这买卖街的演出了。
一行人列着长队,没多久便到了那早已是人声鼎沸的买卖街,宫女太监乔装打扮,似都排演好般的在街上或扮成商贩叫卖,或是普通百姓两两相伴沿街行走。
裕妃见了,便玉手一挥,只留我同暖晴伺候着,其他人都散到街上去了,一时间竟只能从衣着上来猜测此人的身份来,平添了几分冒险的元素。
慢慢儿地往前去,裕妃却醉翁之意起来,手上把玩着那铺上的各色物件儿,眼却不住的往四周打量着,不断地低声冲我们道:“你们说说,这万岁爷和阿哥们都在哪儿呢?”
暖晴笑道:“娘娘啊,五爷说不定就在前边儿卖糖葫芦呢。”一时间说得裕妃倒乐起来。
正停在一家卖首饰的铺前,前面突然嚷起来,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儿褐色的直裰猫着腰,手脚轻便的从人群里挤出来没命的朝这边儿跑来,怀里还揣着一个荷包,只见他身后追来几个衙役,高声呼喊着抓贼。
眼瞅着就要撞着裕妃,我忙得伸开手臂侧过身,及时把她护在身后,待那群人跑过去之后,这才抚着胸口长叹口气。裕妃一脸关心,我忙端正了身体,摇头笑道:“不碍事的,娘娘您没事儿就好。”
裕妃道:“这些猴儿急的,演个戏若是碍着主子了,本宫看他们有几条小命够换的!”
话音刚落,人群都冲那边围了过去,原是“衙役们”将那“贼”抓住了,不多时,后面跑来一位嬷嬷,扶着腰喘气骂道:“这小油头,抢了我的钱包就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人群便又是你推我攘的,我同暖晴忙扶了裕妃也紧紧跟着,谁知那群衙役竟是押着那摔的一脸土的贼往衙门去了。
“哟,这又是哪出儿啊!”裕妃略显吃惊,却喜得忙拉着我们跟了去。
果然在那门口,苏培盛穿了身布衫像是已恭候多时,见我们到了,忙得上来打千儿道:“娘娘快些请吧,好戏就要开场咯。”
“公公,这大家伙儿都到了?”裕妃问。
“是了,各位小主儿都刚进去。”苏培盛一边说一边侧身伸长手臂,带着往内室去了。
这进了屋里,先是愣了一下,却又被些个陪审的逗得哭笑不得,再看那公堂上,端坐了位鼻尖一点白的丑角,头顶乌纱帽,身着大红色补服,一副县太爷的打扮,一旁立了位师爷打扮的公公。
苏培盛忙引着裕妃入了座儿,不多时,便又来了熹妃、刘常在等人,如此看来,雍正爷是要摆一出好戏给女眷们瞧了。
但见那县太爷惊堂木拍的如雷轰耳,立在两侧的士兵有模有样地念叨着威武,立马有衙役压着那盗贼进了来,不等衙役喝令,贼已是自己吓得噗通趴倒在地,不住地朝堂上叩头,哭道:“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大人。”
裕妃小声嘀咕着:“哟,这又是哪一出儿,万岁爷还有阿哥们怎地还不来?”
我东张西望,但见堂内尽是女眷,许是久未见过如此荒唐的把戏,个个都捏着帕子掩嘴轻笑,那堂上的演员便愈发的使出浑身力气来满足台下的主子们,便自忖,兴许雍正只是拿这些逗乐的来取悦他的妃子们罢,至于他本人的品味,想来这些是不如他眼的,于是低了头附在裕妃耳边,小声道:“娘娘,奴婢觉得万岁爷专程点了这戏给您们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