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三一下子晕了过去,只可怜弘暾他媳妇儿,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他们俩啊,在你们这辈份儿里面也是极恩爱的。”熹妃说得难过,不停地叹气。
我上前扶着她坐下:“额娘不必如此难过了,郡王爷走之前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年纪轻就没了,也只能说他福浅。”
熹妃慢慢回握住我的手,即便是精致的妆容,也看得出眼底的沧桑,如今的紫禁城太过冷清,生命便衬托得甚是宝贵,没了一个人仿佛割掉一块身上肉那样疼痛。
“你倒也回去歇着吧,冬日太冷了。”熹妃抬眼看我,笑得很假,我点头应允,便告了安回自己的屋子。
谁承想在走廊上遇到了弘皎,他见我稍微愣了一下,便请安问好,我笑着回礼:“四爷就别去了,娘娘刚歇下,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就行了。”
弘皎笑得满是凄凉,一开口嗓子实在是太过沙哑,胤祥的孩子倒是一院子,也就属弘皎和弘暾亲近,长兄如父,他对弘皎怕是恩惠太多,许是这次弘暾的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
“是,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阿玛害怕娘娘们太过担忧,特别吩咐我到各宫走一趟。”
我点头看他:“嗯,我会亲口转告给娘娘的,王爷和您都费心了。”
他哂笑,便要转身离去,我却喊住他:“爷倒不要太难过,郡王爷人走了,王府便要靠您了,如今王爷身体也越发不好了,您倒是不要辜负了当初郡王爷对您的一片栽培。”
弘皎诧异的看我,眼中一瞬间燃起了明光。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皮猛地抬起来:“四嫂的话,我记下了,只是您也要警惕些好,不要总是一副外人的模样,人心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突然眼前一黑,手撑着太阳穴,身子便往一边儿倒去。
“采苧?你怎么了?”
我使劲儿摇摇脑袋,睁开眼,满是暖晴紧张的表情。我抿着嘴轻笑:“没大没小的,还这般称呼我?”
这次她倒没有损我,眼中却还是有些生气:“一直都听外人说王爷府上的事,都说这府里的两位福晋相处得极其融洽,我看你是软豆腐还不错,那人可是极其有心思的,你倒是要小心点。”
我推开她的手臂,微微垂头:“我信他,这就够了。”说罢,便也不管她,自顾往前走,只闻得身后传来一阵重重的叹息。
回到屋里,暖晴看了看孩子便离开了,我推开窗子,一阵冷气哗的一下冲了进来,我闭着眼使劲儿的吸着空气。果然,立马传来棋官儿的埋怨声。
“福晋您这是做什么呢?身子骨儿好得狠了?”便推开我就要关上窗户。
“你瞧瞧外面下雪了。”我安静的在后面站着,看她动作极度夸张的关窗户。
“还真是,不仔细瞧都看不出来呢。”她侧着头冲我笑,“即便是贪玩也要讲究时候。”
我笑着点头:“是是是,小的错了。”
她无奈地摇头:“小姐啊,您怎么生了个这样的性子呢?真真是拿您没办法了。”我侧头看对面的镜子,眉目间太过仁慈,果然一活菩萨的样子。
取了那支紫竹笛慢慢吹了一支曲子,才觉得胸间的浊气淡了许多,璜儿咿咿呀呀的大声喊着看我,我放下竹笛,便去抱他,弘历,这辈子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啊,千万不要让我和儿子失望。
日子慢慢的过着,便是到了年底,宫里面皇上特地下旨各宫都可以贴红穿红,一时间各种大红的布料纷纷堆积在客厅里,裕妃倒也经常带着宜良过来,热闹的时候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那日刚吃过午饭,几个人正坐在一起热闹闹的说笑着,可巧沅水格格就过来了,一身素气的衣服在众人的大红大紫里面特别显眼。
真是一朵万紫千红中的百合花啊。
我忙站起来迎上去,她拉住我的手轻笑:“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呢。”
“可不是嘛,格格来的真是时候,正热闹的紧呢。”宜良笑呵呵的打趣。
“今日从皇后那里得知龄语的大伯父获封为武英殿大学士的消息,采苧你不知道吗?”沅水示意身后的丫环退下,拉着我坐了下来。
我突然沉默下来,垂着眼睛握着手炉,仔细摩挲着那上面的花纹,开口:“那便是皇上器重他,与我没什么关系。”话虽是这么说,却也觉得有点不安,这宫里面生存下来,除了那一部分的受宠,还有一点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娘家的势力。
裕妃见气氛有点尴尬,慌忙打岔:“升职也是件好事,最起码对宝亲王也是没有害处的。”
我叹口气,抿着嘴抬头看着裕妃:“是,只要是对王爷好的那便都是好事,难道她还能跑到我的上头不成?”
宜良听了倒是先笑起来:“不是我说话不尊重,就凭苧姐姐同王爷那般的亲热,纵是那人的阿玛当了宰相,呵,那也是白搭,娘娘就不要替姐姐担心了,她自己还不愁呢。”
“瞧瞧瞧瞧,啧啧,还是宜良这丫头嘴皮子厉害,两句话就把事情分析的这般清澈。”沅水说着就笑了起来。身旁的笑声越是浓厚,我心里却越是焦躁,表面上却还要装作事不关己的表情,陪笑这样的差事果然不好做啊,真真是心累。
就这样安静的过到了年底,王府里面也一直都很平和,龄语定期派人往宫里问安,临近过年的时候,弘历终于带着一行人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