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璜儿同幼安两个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那狮子狗儿,李嬷嬷忙得捧了面盆来给两个孩子净手,洗干净手,永璜便又偎依在我跟前。
文婧便道:“前两日妹妹无事,便给两位阿哥格格做了两个荷包,玉钏儿你快拿来。”她身后的丫头便忙得出去了,立马端了漆盘回来,那红绒布上面好端端地躺着两个极为精致的小小荷包,端的可爱,又显富贵。
我取在手里细细端看,绛紫色的荷包绣了只麒麟并蝙蝠纹,便笑道:“妹妹真是费心了。”便立马系在了永璜的腰间,永璜也喜欢得紧,抱手冲文婧道:“儿子多谢文姨娘。”文婧果然十分受用的又把永璜夸奖了一番。龄语便在一旁推着幼安,低声叮嘱道:“安儿,快对姨娘说谢谢。”一时间,几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到了幼安身上,有时候,越是急于求成,便越是事与愿违。幼安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在我这个嫡母面前尚且有些羞赧,更何况这刚进门的文姨娘?
那龄语见此,便越要逞强,又推攘着幼安道:“快些说啊。”那幼安被她额娘这般一催,便更加紧张起来,一把缩到她母亲的背后,却又及时被龄语一手抓住,低声训斥道:“这孩子,多大了还不懂事。”我待要制止,幼安便哭起来,使劲儿往后蹭着身体,却不想龄语突然手滑,孩子便往后倒去,也是正应了那句祸从天降,刚好那狮子狗儿在后面卧着,冷不防地被人踩了爪子,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鸣叫后面跟着呜呜咽咽的低吼声,待周围的人回过神来,那狗便已经夹着尾巴跑了,幼安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小手摁着自己的脚腕子,脸上哭的泪汪汪的,龄语哪里还顾得上面子不面子的,唏嘘道:“我的儿!”忙把幼安从地上抱到怀里去查看是否受伤,所幸那狗只是轻咬了皮肉,又有袜子隔着,这才无大碍,腿上只是留了两排深红的牙印儿。
龄语便也流着泪哭起来,我登时大怒,叱道:“来人,去把那不通人性的畜生拖出去打了!”一时,又赶紧请了太医来医治,太医拿了些药膏来宽慰着龄语道:“侧福晋且放宽心,伤口无事的,大格格身子骨儿硬朗,很快就会好全乎儿的。”一时间,便各自散了,文婧虽也可怜那孩子,到底只是安慰了几句体贴话儿便走了,龄语也值得忍气吞声的捏着手帕垂眼泪。
到了晚上,我横竖放心不下,便去龄语房里探视,果然幼安睡在床上,身上突然发起热来,龄语紧紧守在床边,不肯离开半步,形容竟憔悴许多。
见我过来,她便又滚下泪珠来,脸色苍白,让人心生可怜,我拉住她的手道:“这时节最易生病了,更何况小孩子家如今又受了惊吓,我这个做母亲的到底要来看看才放得下心。”龄语抽抽噎噎:“都怪妾身不好,没来由的偏要逼着安儿说些有的没的,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个为娘的可怎么活啊。”我轻拍着她的背,也不说什么,她便抬头看着我又道:“姐姐,你素日只看那婆娘,整日同我争风吃醋的,姐姐面前她倒是恭敬得很,在妾身这里样样都要争个风头,她今日若是但凡不搞这些无中生有的,我又怎会逼着安儿说话呢。”她说得并非毫无道理,我不好答些什么,若是在她这里说那文婧的不是,不知几时便会传到她耳朵里去,到时候两边都落个不是,我这做主母的倒更加难堪起来。
我便柔声细语的道:“如今只盼着安儿快些好起来才是。”
龄语也自知这事不能怪罪到文婧头上,更不能指望我为她清除掉这异己,便伏在我肩头哭得越加厉害了。
夜里弘历回来,我替他摘了斗篷,忙将这事说了,自然省略掉龄语心切逼迫幼安一说,弘历满脸担心,我便道:“我同你一起再去那边看看吧。”两人便忙得过去了。
谁成想,小孩子身体这般羸弱,那边房里已是乱成了一片,龄语见弘历到了,哭着跪趴在床前,声音里浸满了虚弱:“王爷啊,格格她怕是好不了了啊,呜呜,都是妾身的错!”我同弘历忙将她扶了起来,弘历探身去看安儿,只闻得床间尽是臭气。
弘历皱紧了眉头,丝毫不显厌恶之色,搓了搓手,轻轻地探了探幼安的颈根,起身道:“再去请太医,快去!乐蒙,你亲自去,把值夜的都喊来。”乐蒙听了,忙得去了。
原是幼安这孩子又拉起肚子来,已是满身虚弱,连气息都是进的少出的多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汗。
没多时,太医诊了,又开了药方命人速速煎制,给幼安这孩子服了,这才慢慢平复下来,最起码不再闹肚子了。龄语又是亲手拿温热的毛巾给她净了身子,重新换了被褥,只看得幼安又重新安稳的睡下了这才到外间儿一同坐了。
那太医道:“王爷福晋不必过于忧心,格格如今已经止了腹泻便是要好转了,若是到了明日早晨,烧也能退下,那基本上再养些时日就无事了,秋里气温变化骤然,切忌不要让格格见了冷风,只在屋子里捂着这些时日,便就好了。”龄语听了,自然千谢万谢的,那太医领了赏银便下去了。
弘历同我回来之后,便细问:“怎地今日那狗突然发狂起来,之前不是一直玩的好好的吗?”我替他解了袍子,宽慰道:“那狗儿也是突然受到了惊吓,日后这府上但凡有小孩子生养,便不许养狗儿猫儿的了。”他这才安心的点点头,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哪有不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