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母亲离世后,对于最亲近的人,何漫漫习惯报喜不报忧,不想说出来让他们担心,很多事情都是放在心里。
在何家,她没有一点归属感。
容家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她的家庭缺失,在容家,她时刻都能感受到家庭的温馨。
容家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尽数落在容眄眼中,明白她有难言之隐,也没有继续追问。
容眄不动声色地说:“一会儿多吃点,好好补补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以为遮掩过去了,何漫漫暗自松了口气,乖巧地点头:“好。”
又起身取来栗子糕,小心地放在陶瓷盘内,递到老师面前,笑容明媚:“老师,你尝尝,不知道这次买的合不合你口味。要是你喜欢,下次来的时候我多买点。”
知道老师对栗子糕情有独钟,一大早,何漫漫便去排队买糕点。
容眄拿起一块糕点,迟迟没有品尝,神情呆滞了一会儿,一块小小的糕点,勾起无限回忆,他心里明白,谁也做不出他记忆的味道。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从前赠他栗子糕的姑娘,早已不在人世,而他也两鬓如霜。
见他有点失神,何漫漫歪着脑袋,不懂老师为什么会这样,老师好像很喜欢吃栗子糕,会光顾每一家卖栗子糕的店铺,可每次买回来,只是闻闻味道,从来不曾品尝一口。
小时候,何漫漫童言无忌,也曾多次拽住老师衣袖好奇的询问:“老师,你为什么只闻栗子糕,却从来不吃?”
容眄把糕点放回点心盘内,微不可察地摇摇头,抬手指了指窗外的一棵树。
光秃秃的树枝笔直挺拔地晃在寒风凛冽中,萧条沉寂。
容眄的声音有点落寞:“漫漫,你看那棵树,每年春天它都会开花,可是今年的花,和去年的花,是同一朵吗?”
那是一棵白玉兰,高出院墙很多,树影寂寥无声地落在院墙上,春日它会开出皎皎玉兰,小院内暗香浮动。
来年春天,树依旧,花照开,香如故。
何漫漫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吊坠,心脏一丝丝收紧,她想到了温婉优雅的母亲,每年玉兰花盛开的时候,便是母亲的生日。
玉兰每年都会再开,可母亲早已与世长辞。
何漫漫黯然的收回视线,看向茶杯徐徐升腾的白雾,问出积压已久的疑惑:“老师,你和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
容眄将目光收回来,语气平和:“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情。”
越是闭口不谈,越是惹人起疑,容眄生性温和,作为温如玉的故友,却从来不与何重光来往,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两人不太对付。
何漫漫打破砂锅问到底:“老师,你年轻时有没有过喜欢的姑娘?”
容眄呆呆看向眼前的女孩,从她眉眼间依稀可以窥见故人之姿。
他语重心长,声音有点沧桑:“漫漫,好好珍惜当下,人生在世,没有后悔药卖。”
仿佛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龙卷风裹挟万千尘埃,荒凉又仓促,转瞬即逝。
何漫漫心中一惊,反复咀嚼话中深意,错愕不已,反反复复在老师平静的脸上探究,有点不可置信。
她从来没有对老师提及过姐姐的事情,老师怎么会猜到她在想什么,可能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叮嘱罢了。
何漫漫不露声色,神情谦恭地敷衍道:“老师说的是。”
看出她并没有听进去点拨,容眄长叹一声,委婉地提醒道:“做人不要钻牛角尖,好好完成你花艺师的梦想,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当初苦苦追寻无果,眼下终于有了眉目,真相近在眼前,她做不到放下执念。
何漫漫充耳不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嬉皮笑脸的搪塞:“好的,我会谨记老师的教诲。”说话间站起身,故作轻快地朝屋外跑去,回过头冲容眄做了个鬼脸,“老师,我去看看师兄做了什么好吃的。。。。。。”
“漫漫,我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
容眄看向她一蹦一跳的背影,无奈又心疼,对于何漫漫的想法了如指掌,却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