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智又是半晌不出声,说真的,他真不愿与玉罗刹分手。他与玉罗刹虽然相处几个月,但在这几个月中,他们不但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而且玉罗刹更是他的良师益友,让他知道了武林中许许多多的事情,这是墨明智怎么也忘不了的。墨明智不是什么英雄豪杰,对什么事情都拿得起,放得下,也不如成年人那么想得开,看得透。悲欢离合,这是人生常有的事,逃不了也避不开的。就是亲如父母、姐妹、兄弟,也有分手的时候,何况是朋友?可是墨明智不是这样的想法。他虽然年已十六岁了,终究还是一个大孩子,孩子有孩子的想法。他希望人与人最好永远相处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大家高高兴兴有笑有说的多好?他怔了半晌说:“姐姐,我跟你一块去岭南好不好?我真希望能同姐姐在一起。”
墨明智这份情感,不是出于男女双方之爱,他只是将玉罗刹看成自己的亲姐姐一样,是一片姐弟之情,没带半点邪念。玉罗刹也知道这一点,微微一笑:“兄弟,别说傻话了!你跟我去干什么?再说,我走了,万一盘家班出了什么事,恐怕就没人照顾了。所以我希望兄弟留下来,暗中代姐姐照应他们,一路平安送他们到成都去。不然姐姐真放心不下离开呢!再说兄弟不是要去成都跟你那小兄弟相会么?你跟了我去,万一赶不回来,不是见不到你那小兄弟了?你小兄弟不骂你?”
“这这——!”
“兄弟,别这这那那啦!你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都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才是。说不定,我会赶得及到成都见你,也见见你那个小兄弟,好不好?”
“真的!?姐姐你会到成都吗?”
“姐姐要是没其他事,一定赶到成都见你。”
“姐姐,四月,我在成都望峨楼等你。你一定要来呵!”
“好吧!兄弟,我走了,你—个人在盘家班,千万不可托大。江湖上风险浪恶,处处诡云谲雨密布,姐姐将小玉父母以及盘家班的姐妹兄弟的安全,全放到你的肩上啦!希望你安全将他们护送到成都。”
墨明智从来没有担过这么重的担子,他感到心头凛然,说:“姐姐,我恐怕……”
“兄弟,你别紧张,只要你尽了心,即使有什么不测,那也是天意,不关兄弟的事。”
“姐姐,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有兄弟这一句话,姐姐什么都放心了!”
“姐姐,我却不大放心的。”
玉罗刹心想:这小怪也真是,身怀绝技,天下几乎无人能敌,怎么这般没信心的?正想用话鼓起他的信心,突然墨明智“嘘”了一下,轻说:“姐姐,窗外有人。”玉罗刹一怔。窗外那人轻轻说话了:“放心,是老夫!”窗外虽有峡中的水声浪声,这说话人的声音虽轻,却叫人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用内力送出来的。两人吃了一惊,心想:这是谁?盘家班中,可没有这样内力深厚的人。跟着人影似片残叶从窗外飘了进来,他们在灯下一看,更惊讶愕然了。这不是别人,竟然是川东大盗索命刀,不知几时,来到了盘家班的大船上。
墨明智惊愕地说:“是你!?”
玉罗刹心里更是暗吃一惊,心想:幸而来的是索命刀,要是来人是敌手,自己和墨明智可就危险了。看来自己虽然行走江湖一年多,事事小心,仍然不够老练,连人家摸上船来,潜到自己身边仍不发觉,真是太粗心大意了。自己今后应该特别警惕才是。她再一想,不对,墨明智内力不是奇厚么?他怎么事前也没发觉有人到来的?
不错,以墨明智的内力来说,虽然峡中水声浪声风声极响,他却已感觉到有人轻轻落在船篷上,而且已走近到自己的窗外。但他压根儿没想到是外人摸上船来,以为是船上的水手,有事登上船篷,然后从自己窗前经过。所以他见是索命刀时,惊愕不已。
玉罗刹定定神,微笑问:“你老怎么跑来的?盘家班可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呵!”
索命刀一笑不答,却神情古怪地盯视墨明智。此时墨明智早已洗去了面上的化装,完全没半点病容,索命刀已认不出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病少年,但身形、面貌轮廓仍依稀可辨,心下思疑说:“你怎么发觉老夫在窗外了?老夫独来独往,从来没人能发觉老夫的行踪,看你不出,听觉竟这样敏锐,异于常人。小子,你到底是谁?”
墨明智说:“我,我……”
玉罗刹道:“你老怎么这般问的?别吓坏我小兄弟了!”
“小兄弟!?”索命刀转过头来望着玉罗刹,狐疑地问,“你有几个小兄弟的?他可不大像昨天你身边那个兄弟呵!”
“真的!?你老再细心瞧瞧,像不像?”
“你那个病兄弟,总不会好得这么快吧?”
“是吗?你老再看看呵!他可曾与你老交过手,在你掌下闪过十招。”
索命刀不由一怔:“是他!?”
墨明智更想不到玉罗刹在索命刀面前露了自己的面目,也怔住了:“姐姐,你——!”
玉罗刹不答墨明智,问索命刀:“你老今夜里来,总不会是来找我这小兄弟为你那宝贝弟子报仇吧?”
“这——”索命刀语塞了。
墨明智向索命刀一揖说:“我,我一下不慎,伤了你老的徒弟,请你老原谅。”
索命刀“哼”丁一声:“小子,你当老夫的话是放屁么?老夫说过,你能接我十招,我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老夫不但不找你,也没去找云镖头。不过,老夫却想再次领教你那怪异的身法。”
玉罗刹笑道:“你老也真是,那不等于再找我小兄弟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