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荀混沌中听到了他声音,那音色辨识度极高,一直一直钻到她的内心深处,可以为她醒神,她竟睁开了眼睛。
他立即俯下身来瞧她。她眸色空蒙,呼吸急促。渐渐瞧清了眼前的人,挣扎着一径起身一径道:&ldo;我这就走,这就走!不用你来赶我……&rdo;
他伸出手来扶她,她却一阵天旋地转,又晕了过去。
她怎能因为他的几句话病成这样?他心里不痛快,没有把持好自己的情绪,不过是态度恶劣了些,她就要用这种方式来对待他!
好了好了!他终于领教了她的厉害,以后不论她做了什么令他不开心,他都得忍着,再也不敢对她发作了,再不敢了。
芷荀昏睡中的呓语不光只有房峙祖一人听到,房天莱当然也听到了,他面色一沉,将房芷蕙叫到他书房单独问话。
&ldo;你说说,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为难你姐姐了?&rdo;房天莱坐在沙发上,对站在他面前的芷蕙诘问道。
&ldo;我没有!我们已经好久都没有吵过了。&rdo;芷蕙向来很怕房天莱,见他此时怒气冲冲,更是吓得词不达意。
&ldo;好久都没有?!&rdo;
&ldo;那好久以前呢?以前经常吵架是不是?她才刚到我们家多久?她虽然比你大半年,可毕竟是刚刚到我们家,你不说凡事谦让些,还和她吵架,你也说得出口?&rdo;
&ldo;也没有吵架了,就是一些小误会、小矛盾,过去之后就好了呀。&rdo;她战战兢兢地道。
房天莱知道此事过分的斥责她于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无益,便改了策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心平气和的道:&ldo;她从小父母都不在身边,跟着一个年迈的外婆孤苦伶仃的长大,如果不是遇到你六叔,恐怕她早就饿死了……&rdo;说到此处,自己也触动得有泪盈眶。
芷蕙本是心肠软的姑娘,见父亲如此,自己也不禁落下泪来。
&ldo;你同她相比,不知要比她幸福多少辈,就算父亲求你,宽待她一些,行吗?&rdo;
父亲从来没有这样同自己讲过话,这样的慈祥、温柔,她都惊到了,呆呆的,只会点头。
房峙祖整晚衣不解带的陪护在她床边,凡事亲力亲为。翌日,芷荀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高热引发了肺炎。时下发热引发肺炎不治而亡的病例很多,这种情形,令房府上下都恐慌起来,连空气都充斥着凝重的味道。
房峙祖更是焦灼,眼睛都熬红了,唇上泛起了青色的胡茬。该用的药都用了,该想的办法也想了,可芷荀是急火攻心,不得发散,很难转圜。
他几次打电话给恩克逊医生,交流病情。恩克逊医生已是上海相当有经验的名医,也表示对此情形束手无策,房峙祖在那一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惶恐。
他奔到她床前,攥起她虚软无力的手,喃喃道:&ldo;芷荀,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一定要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你想怎样我都随你,我会关心你、照顾你……就像……就像待芷蕙那样……你听到了吗?&rdo;
无论她是把他当成长辈、恩人、偶像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都随她,只要她可以平安无事。
他吻了吻她的手指,两只大手将她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掌心,抵在额前,默默地道:&ldo;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存那样的心思,可你已经报复我了,这样已经够了,芷荀,只要你好起来,我就把对你的那份心思深深的埋进心底,从此只当你是我的侄女……&rdo;他仿佛是在下一个决心,为自己做一个了断。
可他做得到吗?鬼才信!
他突然想到了唐明哲,他不是认得一些有名望的老中医吗?何不请来试试?病急乱投医就是这个意思吧?可他真的束手无策了,做为一名西医,要去求助中医,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诞可笑吧!
他立即拨了唐明哲的电话。想想他从前还总是在唐明哲面前藐视中医,待会儿不知道他要怎样奚落自己呢,不过此时他哪里管的了这么多。
唐明哲请来的那位老中医骨瘦嶙峋,目光矍铄,瞧了瞧芷荀的样子,为她诊了脉,就开了方子。一副轻慢的样子委实令房峙祖生气,要不是芷荀的情况危急,他真会轰走他,再换一个中医来。
丫头煎了药,端上来,房峙祖立马接了过去。丫头婆子、芷蕙和房天莱,屋子里站了一地的人,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着房峙祖将冒着热气的汤药一勺一勺地送到芷荀嘴里。芷荀贴身的那两个小丫头围绕着她的床转来转去,却插不上手。
两剂药下去,芷荀果然发了汗,开始退热。房峙祖深深吐了口气,疲惫憔悴的面容有了喜色。房天莱亦是欢喜非常,非要亲自提着谢礼当面向那老中医道谢。整个凌云公馆凝滞的空气总算松散了起来。
&ldo;恩,已经退热了,是,已经无大碍了,总之得谢谢你。&rdo;房峙祖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他将整个人陷进沙发里,舒展一双长腿,交叠着置于一个杌子上,恢复了神采的俊美面容带着几分高贵的慵懒。他手执电话听筒,唇边噙着一抹笑。
&ldo;真是稀奇,房六爷竟然会对我说谢谢了,我不是在做梦吧?&rdo;电话那头的唐明哲道。
&ldo;你不是在做梦,我不但要谢你,还要谢那位中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