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汽车一前一后,一路疾驰到了码头。天边云蒸霞蔚,海鸥叫着盘旋在海面上,天高海阔,房峙祖心情格外舒畅,连那个小凤春看起来也格外的惹人喜爱,他一派温柔和煦的态度令查尔大感不适。
要登船了,小凤春恋恋的看着房峙祖,夕阳那温柔缱绻的余晖将他镀成了橘红色,他晕在那柔光里,融在了她眼中,他恍惚是从她的某个甜美梦境里走出的人,小凤春盈盈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柔柔的说了句:大恩不言谢!
房峙祖眸中有星光闪耀,唇边漾起一丝清俊的微笑:&ldo;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他吧!我救你全是因为他的情面。&rdo;
随来的两个仆从帮他们把大大小小的箱子扛到船上去,他们终于登上了离开这里的船。房峙祖沐浴在海风里,看着那艘船缓慢的离开海港,他的一桩心事,终于了了。
第46章意外索吻
查尔离开上海时,内心多少有些落寞和惆怅。他手扶着甲板上的栏杆远眺,眼前出现了房芷蕙的脸――那个他刚刚踏上这片土地就喜欢上的女人。无奈与她相见恨晚,如今她已嫁了人,他也没了牵念,也算走得洒脱,没留下什么遗憾。
芷荀是在查尔走后的第二天早上,才接到他的来信的,信中,查尔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她。
查尔的离开深深刺痛了芷荀的心,她实在是舍不得这个知己好友离她远去,是她连累了查尔,她害得他受到他六叔那般的羞辱,如今又落得被他逼走的下场,是她怂恿查尔来上海的,可她却让他受到如此待遇,她心里好内疚、好难过,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好久好久……她是真的受伤了,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滴答答的流血,可她如此心痛真的就只是因为查尔的离开吗?在她心底深处,更加无法接受的,是房峙祖对她的憎恨。她万万没想到房峙祖会怨恨她到如此地步,甚至迁怒到了她的好朋友。他逼走查尔,不,他真正想逼走的人是她吧!他恨她,却又不能对她做什么,只能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他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她已经快不认得他了。
她终究鼓起了勇气,忐忑不安的坐在了翌露园的小会客厅里。她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她不想再像个懦夫、胆小鬼一样,只是成天躲着他。她要勇敢的走到他面前,向他忏悔,求得他的原谅。她渴望像从前一样,和他愉快的相处,享受他的关心照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他各种形式的折磨。
落日的余晖从落地长窗斜射进来,落在地板上。天光已暗了下来,花园里的几株香樟树连带着那丁香花在晚风中慵懒的摇了几摇,呈现出几许萧索的味道来。时间仿佛把她拉回到婶婶刚离世的那几天,而此刻的哀伤更胜从前,莫大的痛苦重新席卷了她,自责从不停歇的啃噬她的心。
正无措间,房峙祖走了进来。当他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已复习了无数遍的腹稿,转瞬之间一扫而空,通通被对他那深深的眷恋和敬畏之情所取代。他高贵的品质、优秀气息为他英挺俊逸的外表镀了层光环。他每次出现,都会瞬间点亮她的世界,迎面似有春风拂过,吹得她的那池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ldo;六叔,你回来了!&rdo;她起身,强做镇定地打招呼,心却犹如一面急鼓在敲。
&ldo;恩。听张妈说你等我很久了,你有话要对我说?&rdo;查尔的那封信是经他过目后才被送到她手上的,因此,他基本猜到了她此来的目的。自从回国,她还从未这样单独来见过他呢。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她婷婷秀秀的站在那里,眼眸晶亮闪动,好似有很多话要说,可他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他移开目光,沉着而从容的朝厅角的壁橱走去。
尽管她是一个&ldo;心高气傲&rdo;的人,可是一到了他面前,她总是显得很谦卑。犹疑了下,她嗫嚅着说:&ldo;查尔,他离开了……&rdo;
仿佛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他慢条斯理的,从精致的樱桃木柜橱里面取出酒瓶、酒杯。芷荀发现那里面摆放着很多西方的名酒,远远望去,各种造型的酒瓶五彩斑澜。她见他动作娴熟的为自己斟了杯酒,一仰头,酒一饮而尽。良久,才语气淡漠,表情沉肃的道,&ldo;这个‐‐我已经知道了。&rdo;随即,又为她斟了杯酒,手持酒杯示意她过来取。
芷荀识趣的来到他面前接过杯子,轻轻浅啄了一口,那琼浆玉露充盈口内,只觉果香馥郁,甘美醇厚,很有层次感,比她带回来的不知要好喝多少倍。
&ldo;这是侯伯王庄园私酿,专为孝敬欧洲的某些王公们而特制的。&rdo;他很有闲情逸致,悠然自得地介绍给她听,好像她此来就是为了跟他讨酒喝的。
芷荀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极为少见的轻松愉快。他的俊逸面容浴在落日余晖里,眼睛微眯,唇角噙笑。可她此刻却没有心思品酒,见他那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便鼓了鼓勇气,幽幽地道:&ldo;是你逼他离开的。&rdo;
&ldo;是!&rdo;他回答得既沉稳又干脆。收回打量她的目光,仍旧专注于眼前的酒,只是气定神闲的、一口接一口的喝。
&ldo;你不该这样对待他,他又没做错什么?&rdo;他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她有了些情绪。
&ldo;我讨厌他。&rdo;他看向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道,那墨黑的眸子里满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歉疚,然后,又一杯酒被喝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