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多了几个人跑过来,车队处只一半人守着。
这些人追着农人刚跑了几步,就纷纷噗通噗通地掉入了两人深的坑中,空中一片尘灰,吸入就让人头晕。他们还不及跳出,跑了的农人们又飞快折回来,十几个人同时往坑里砸石块,把人真的打昏过去了。
守着车队的人们眼看着追过去的人身影一晃,没入地里,就知道中了陷阱,忙都守在粮车周围,谁也不敢再追了。
农人们将落在陷阱里的七八个人都捞了出来,牢牢地绑了,拖着他们过来“谈判”。月季哀求着:“大爷们哪,俺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庄稼没收成,家里有老小,大家都是人呀,把货车什么的留给俺们,俺们不伤人命呀。”
镖头在对方手里,镖局的人都不敢动手,只有太子的幕僚大喊着:“上呀!不能给他们东西!我们付了银子,你们上去打呀!”
镖局的几个打手慢慢地走过来,手里舞着刀花。
月季痛心地说:“你们不给俺们活路,那俺们只好打断他的腿了。”他指着镖头说:“乡亲们,拿大石头砸他腿……”
昏昏然的镖头大喊:“别,不要!”没有腿怎么走镖?镖头的手下自然是他的兄弟,此时就不动手了。
月季又哭诉:“大爷们行行好吧!俺们实在没有办法呀。”哀声动人。
太子的幕僚跺脚:“你们要是不打,我就对人说,你们镖局勾结劫匪!”
一般而言,镖局与江湖上的匪霸都多少有些交情,用一些银两开路,双方互有默契。
镖头忙使劲扭脸对月季说:“兄弟是哪方神圣?小弟冒犯了。兄弟要多少钱?我们好商量!”
月季摇头说:“俺们不是神圣,就是想有碗饭吃。你们不把东西给俺们,俺们活不下去了,那就大伙儿都受苦吧。”他与众多农人商量着说:“他们不想给俺们东西,就把他们的车给烧了吧?”
农人们齐声吆喝:“对呀!点火他们就跑了!咱们还可以抢得些骡马!”大家七手八脚地开始扎火把,有人一下下地打火石。太子的幕僚急了:“什么?!你们要烧车?!”
月季悲愤地说:“不烧留着干啥?你们又不给俺们!”
火把点燃了,月季一挥手,几个人就往车队里丢火把,太子的幕僚大喊起来:“停!停!”
这些粮食如果被劫了,他们马上去报官,也许还有夺回来的一线希望,可如果一把火烧了,那就一点指望也没有了。现在是灾年,粮谷格外珍贵,筹来不易,可不能烧了。
太子的幕僚大声说:“不能烧!那是粮食!”
月季一听,疯了一样大叫起来:“乡亲们,那是粮食啊!”
农人们同时大声呐喊,一齐奔跑过来,势不可挡!太子幕僚这才明白自己说错话了:灾年怎么能提粮食呢?应该进行谈判,给对方留下一些,让对方放自己走就是了。现在晚了!
疯了般的“农人们”一涌而上,饿虎扑食般去抓车边的车夫和余下的镖客们,都是乡下人拼命的架势。会武功的人此时也一人难敌四手,更何况自己的头儿还在人家手里,此时被人拿着锄头在头上挥舞,正吓得大叫,车边的镖客们被农人们的众多锄镐几下就搞定了。
不多时,原来车队的人都被捆绑结实,几个农人扒开了口袋,见真的是粮食,“喜极而泣”!有的人还“抱头痛哭”!
月季放声哀嚎了半晌,擦干了被袖子里的姜汁呛出来的眼泪,对一群绑住的人说:“俺们得谢谢各位大爷了!这些粮食能救好多人的命啊。要委屈各位了,别怪俺们呀。”
众农人将绑住四肢的人都堵了嘴,拖到了原来陷坑附近,把人都扔了进去。这些人才发现这一片地方都挖了坑,大小有三十多个,这帮农人有多蠢啊!他们这么多人,一齐冲过来,也能抢了车马,怎么还费劲挖了这么多洞洞!
这些人还纳闷,这些劫匪这么在大路上闹腾,可南北竟然没有往来的行人。他们不知道南北方向,都有“奔逃”的客商,告诉大家“前面有劫匪!”,只是对其他人,这些“客商”可没有说什么这些劫匪不伤人命之类的话。行人们都不走了,等同行的人多了,才结伴启程。
“农人们”将坑上放了枯草树枝,上了马车,赶车离开了。顺着大路疾驰了两日一夜,于夜间到了梁湖一处码头,将车上的粮包铁器包都卸在了船上,然后车马继续赶路,只是到了一处乡村,就贱卖一两辆车,却将马匹或者骡子留下。这队劫匪的人众越来越少,直到一天完全没了踪影。
湖上的船只连夜离岸,三日后的一个夜晚,泊在了湖另一处岸旁。十来辆马车前来,分了几夜,卸掉了粮谷,送到了酿酒的作坊中。
被困在坑里的人挣扎了半天,才有人挣脱了绳索。大叫帮忙,可这个地段很荒凉,时间已经晚了,路上没有了行旅。他们这些人刚被打劫了,夜里也不敢走路,只好等到次日。第二天,这些人又走了一整日,才到了一处县城。他们到衙门里报了案情,等到衙役们出来查看,又过了一天,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问着路人一路追下去,顶多找到了几辆车,车上的粮谷和铁器,和那些劫匪农人,早就没有了踪影。
……
被月季念叨的丁香,现名为张丁的青年,在边关悲苦地向王志抱怨:“这里的天气这么糟糕啊!这都几月份了,还这么冷?!京城都开春了吧?都快入夏了吧?这里昨夜怎么还飘了雪花?”
王志哼了一声:“这种狗不拉屎的地方,怎么能有好天气?你真傻,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待着,来这里受罪!”
张丁摇头:“京城是待不下去的,不然我的手脚可能都被砍了。但是我当时该往南边去的,那边天气肯定会比这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