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线
? 对于困守府内的人们来说,这个春天到来得很慢。
杨氏近一个月沉默少言,竟然将柳氏推荐的丫鬟提成了贴身的丫鬟,看来不再信任侯府里的人。
沈汶知道钱氏事发后,在府里的眼线肯定都被对方的血腥吓着了,必然加紧了监视,所以她平时不出院门。平远侯府的事情后,她也不用出去跑了,再次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静小姐。
沈湘自从得了那柄剑后,就在长枪之外,也重拾剑术,多加练习起来。侯府的教习都是常年在任,负责公子和护卫的教练,沈湘自己有师傅,这么多年,多加上一个项目很容易。
至此,侯府两个女儿的行径已经天壤有别,文武分明了。
沈湘及笄后,来求娶的大多是镇北侯过去的属下,沈湘不问青红皂白,一概不答应。杨氏也觉得那些人家都没有什么官阶,配不上自己的女儿,也就由着沈湘使性子。
进了三月,张允锦及笄了。
这是平远侯府遇袭后第一次开府门迎接客人。镇北侯府几乎全府出动,表示对平远侯府的全力支持。
不仅沈湘沈汶去参加典礼,连老夫人杨氏外加柳氏严氏,全去。因为怕把孩子留在府中不安全,杨氏带了沈强,柳氏也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沈汶再次往粉嫩的方向打扮自己,她的及笄就在明年八月,能像儿童般穿各色彩衣的机会不多了。她这次选的掩襟夹衣是淡紫色镶了黄色的衣边,下面是白色的打底十六瓣长裙,显得很讨喜。她肩负着给沈卓拉红绳的重任,可得让李氏看得入眼才好。
宫中的五公主也悍然前来了,三皇子自然陪行。众人虽然不说出来,但都对一向和软的五公主另眼相看。谁不知道平远侯遇袭,长女死去,京城衙门竟然不加深究,明显里面是皇帝的手笔。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张大公子现在还躲在外面,连妹妹的及笄礼都不敢回来,可五公主竟然不顾皇帝的喜恶,来参加平远侯次女的及笄之礼,这真是大胆啊!
平远侯与兄弟同住,家中本来就有不少姊妹和七姑八大姨,又加上镇北侯府以及一些平远侯的属下武将亲眷,张允锦的及笄仪式与镇北侯府沈湘的及笄礼同样规模。
且不说张允锦每次换的衣服都美轮美奂得无以复加,只说及笄礼后异常精美的餐宴,就显出平远侯府在这灾荒之年还能保持奢华生活的深厚底蕴。
只是从始自终,平远侯都没有露面,只有李氏一人作为长辈受礼并迎送各方女眷。
沈汶随着老夫人杨氏等向李氏见礼时,李氏还是注意了一下沈汶。觉得这个女孩子比以前瘦了一些,长高了,好看了许多。
李氏最善待的,是宫里的五公主。她也知道五公主这次出宫十分不易,这份情谊也许会让五公主付出沉重的代价。她又想到五公主的母亲陈贵妃很可能是被毒死的,对五公主就更多了一份同情,加上知道自己的长子中意这个女孩子,就对五公主格外关照,言语中问寒问暖,微笑亲切。
五公主从宫中的流言蜚语里已经知道父皇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嫁给张允铭了,她心中的苦涩无法言说。
是从何时开始注意那个青年的?是许多年以前,在镇北侯府吗?是在灯市上?是听了他风趣的话语?还是那次冬狩时见了他矫健的身姿?……那日他冰冷的手死握住自己的手腕,说出的那些誓言,他通过张允锦送来的自己能领会的暗语……
无论要面对什么,五公主都要来参加张允锦的及笄礼,这不仅是为了与张允锦同患难的姐妹之情,也是来看看他家的样子,他的母亲。她知道他不在京城,她不知何时再能见他一面,可这些都无关五公主的决心——“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既然你说了那些话,那么我也就义无反顾了,赌上这一辈子吧。
及笄礼后,宴席散了,客人大多走了,张允锦邀五公主沈湘外加沈汶到她的绣房谈话。
几个女孩子里只有沈汶梳着女孩子的双发髻,她们三个都是成年女子的发式了,言语举止里都有些端着姿势。
张允锦拿出一个大的锦盒递给五公主,说道:“你及笄,我也不能进宫,只能送个帖子,这算是补给你的。”
五公主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相配的头面,金玉交辉,绚烂夺目。
沈湘笑着说:“看看,这真是富贵人家的手笔。”
张允锦说:“我娘说五公主姐姐在宫里,要戴得出去才行,就要用这些来晃瞎那些人的眼。”
五公主苦笑,“太贵……”
张允锦打断道:“这是你及笄的礼,不能客气。”
沈湘也拿出一个盒子:“我给你的,别跟她那个暴发户比……”
五公主打开,里面是一套蓝色衣服和一个小锦盒,再细看,竟是习武的短衣连带着相配的蓝宝石耳环和头饰,沈湘说不能比,可也是很贵重的一份礼,算是回上次五公主宫中送给她们姐妹的重礼。五公主噗嗤笑了,沈湘翻眼睛:“你笑什么?你肯定没有!”
五公主想想,叹息道:“的确,我没有,也许我不久就能用上呢。”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说会开始习武,只有沈汶悄悄看了五公主一眼,见她恬淡的笑容里有一丝悲伤,觉得有些不对。
沈汶上前,捧出了自己带的一个圆盒子,笑着递给五公主说:“五公主姐姐,这是我给你的好吃的……”
五公主不自主地笑了,沈湘不屑:“你都多大了,好东西还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