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辈子是多久?
闻太医走后,第二天便送来了很多药包。每天胤祯都会亲自看着我喝下每一副汤药,遵从着太医的嘱咐,小心的照看着我,生怕有一丝遗漏。
屋内,充斥着浓浓的汤药气息,苦涩却压抑,不时的伴着我的咳嗽声。
这次,我再也不敢任性的倒掉汤药,再也不敢耍脾气拒绝吃药,因为我怕,我怕胤祯脸上那种好似磨灭不去的忧伤,怕他欲言又止的落寞,怕他光影下眼底的氤氲。
然而,即使我这般用心的吃药,调理,一个月过去了,身体却并未见起色。相反,身体却时时感到一种无力感,头也总是晕晕的。
胤祯的脸色一日沉过一日,每次太医来请脉,他都要单独和太医深谈许久。太医走后,他的脸色便更加难看,阴沉得仿若雷雨前的天空。
我曾试图问过他,可是他却瞬间变了表情,只是轻笑着安慰我,让我安心休息。
胤祯,你可知,你眼底的不安泄露了你的情绪?你难道忘记了,凡是关乎我的事情,你都会方寸大乱吗?
自那以后,凡是我们相处的时候,他笑着,我也笑着,然而转身的刹那,谁也不知道,彼此又是何种的表情。
我的病,像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深深的埋在了彼此的心间,谁也不敢碰触。就连每日的吃药,我也是笑嘻嘻的接过,像是喝着甜汤一般,微笑着咽下。然而,心底却缓缓的淌着苦涩的泪水,蔓延着,深入骨髓。
“不要——”深夜里,我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口中干涩。
“怎么了?”胤祯连忙起身,紧张的将我揽入怀中,小心的拍着我的后背。
我摇头,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心底却泛着阵阵冰凉,浸入了冰底。
自从春节以后,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到现代的生活了。
那冰冷的白色病房,熟悉的人影,那耳畔传来的‘嘀嘀’声,搅得我几乎难以入眠。而梦境的内容,却越来越真实。有时我甚至感觉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微凉的液体顺着手背的静脉,一点点流入了身体。
刚才,我甚至看到默语坐在床畔一次次的唤着自己,而我的身体却仿佛瞬间失去了知觉,向着病床飘去,离这里越来越远。
随着我生病时间的延长,这种梦境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是不是——
我猛地闭起双眼,不敢想象。
“胤祯……”将面孔埋进他的怀里,眼角的湿濡一滴一滴的隐逝在他温热的怀中。
“又做噩梦了?别怕,天还早,再睡会儿吧!”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徐徐的说着,紧绷的心底蓦然放松。
“胤祯,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枕着他的手臂,我低头玩着他的衣襟,漫不经心的开口。
“情人节吗?”低沉的笑声,他的胸膛一震一震的。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嗯。那天啊,你要送我很多很多花,铺满了屋地,可惜这里没有玫瑰花!”唇角微动,想要轻松的笑,却突然发现自己笑不出来,眼眶也越来越酸涩。
“胤祯……”口中轻浅的呢喃,只是唤着他,一声一声的,仿佛这样,我便幸福的拥有了一切。
他总是轻轻的应着,我每唤一声,他便轻啄我的额头,一下又一下,那般怜惜,那般莫可奈何!
黎明前的黑暗,我听着耳畔有力的心跳声,渐渐闭上了眼睛。酸涩的眼角轻颤,冰凉滑过脸颊,微微的咸。
泪水滑落的时候,有声音吗?
有!
是心碎的声音!
‘啪’——
满溢的幸福,似流沙般,在指尖匆匆流过。每天,我都希望牢牢的抓住它,无奈,它却在缝隙中滑落,冰凉的指尖上,唯有被泪水沾湿的沙子,仍牢牢的粘在指尖。然而,风干的时候,它终究会滑落!
那么迫不及待,那么无望,那么——痛彻心肺!
我们都极力的抓着彼此,掩饰着自己眼底的隐忍,然而,越是这样,命运却越是纠缠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