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老师与鬼舞辻无惨毫无相似之处,就算是您也不要贬低自己。”她轻声说,“无惨是鬼,是罪人,是缔造悲剧的源泉,而太宰老师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终止悲剧。”
她其实不想那么说话,你看这句话的意思难道不是“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吗?说实在的,香奈惠并不具备太过强硬的个性,她宽容且温和,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我只是不想看你贬低自己,踩自己,把身躯与头埋到地里。]
太宰勾唇:“我先走了,香奈惠小姐。”他说,“你真的是,很有意思的人。”
……
[我确实是只剩下执念的疯子。]
电车来了,无数人从车厢上一涌而下,就像是汇入石狩港的鲑鱼,成年之后顺洋流而上,伴随温暖的季风争先恐后游入河道,顺应自然界动物的本性产下鱼卵。
他站在那儿,身姿不见得多笔直,甚至摇曳得像是在风烛残年中挣扎的灯火。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遥远地平线上的山峦吞没,松本株式会社早先为吸引客户,在会社大楼前新立两排样式新潮的灯柱,包裹电灯泡的玻璃灯罩活像是西方万圣节时常用的南瓜头,在夜幕降临的同时,南瓜头路灯从左至右点亮。
太宰忽然停下脚步,而被他堵在身后的人,则像是遇石块而分的游鱼,顺其自然地分散开。
穿绣木槿花和服的女人手提画红十字的药箱,卖小碎步行走,她身后跟一俊秀的少年,猛虎般戒备左右人群,生怕冲撞了他心中的神女。
一步、两步、三步。
那女人从他身边,错身而过。
……
12月13日,晴。
我很高兴自己又获得了做梦的能力。
又或者说,我很高兴重新认识过去的自己,并了解到我究竟来自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有几个朋友……
写到这里,太宰顿笔。
不,朋友并不算值得高兴的部分,倒不是说我讨厌织田作,只是对他而言,和我成为朋友绝对算是一生的败笔,先来分析分析梦境画面,只要是脱离了婴孩时代有思考能力的人都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条,死亡也只有一次,显然,织田作先生绝不仅承受了一次两次的死亡,精细统计地话说不定是几百次几千次几万次。
为什么他会重复死亡行为,斗胆思考,一定与过去的“我”息息相关。
太宰露出毫无快活意味的笑,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看见他的表情,绝对会自心体深处萌生出怪异感。
人怎么样才能笑得跟他一样嘲讽?
还有一些话,太宰甚至没有勇气写上纸面,他想:织田作的死亡无疑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他甚至可以做出一个富有跳跃性的推论,如果没有自己,或者不和自己认识,织田作就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