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神经质伴随严重的精神衰弱。”女孩直言不讳,“我对他的喜爱出于外貌与他周身萦绕的忧郁气质,在学校里大多女生都没办法抵抗这个。”
录音笔忠实地运转,滋啦闪现的电流让女人的声音有些失真,分析官问:“与他分手的契机是什么?”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男友的向死性。”她说,“他在我们交往的四个月中尝试过自杀,从吞食过量安眠药到割腕,警官你得明白,任何年轻女性都没法接受这个,我被吓坏了。”她冷静地指出,“这是我们分手的原因。”
“除此之外,他几乎挑不出任何问题。”
富久田保津的备注中以红笔添加“向死性”与“低求生欲”,照旧无法判断他的行凶动机,两名分析官接着往下看,空洞无聊的高中时代后是大学。
“社交孤岛啊……”分析官说,“看开洞的性格完全想不到他过去是阿宅。”
“大学肄业是11年以前的事情,现在开洞33岁,”他们几乎是拿着放大镜对照他过去的经历,“没读完东大就回了群马县,然后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到四年前又搬回东京。”
会社的正式职员系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富久田保津的姓名,他消极得都没投递过包分配工作的派遣社员,父母双方在二十五年前就搬离了群马,过往的工作经历中有类似于7-11短期店员之类的,想来他在街边的拉面店打工为生也有可能。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接触jw,契机是什么,他们是在哪里相遇的,抱着以上疑问,必须对他的过往经历进行深入挖掘。
侧写的过程中,小组长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看来电显示是现场勘探人员拨来的,接通电话,点头,交谈,致谢,挂断,他对其他小组成员说:“在开洞书房发现了不完整邮票集。”
现代人用邮票不多,他们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寄信了?给jup吗?”是对阿宅的嘲讽。
“通过邮政系统进一步查询,确定上一封信是在八天前寄出,从搬至东京开始,他以每十天寄封信的规律往朝日文库传信。”
……
“富久田保津?”小庄速伸出一根手指,上推挂鼻梁的眼镜架,他是罕见的无近视者,可做文字工作,不戴眼镜就显得你不专业似的,在熟悉作家的建议下他买了副平光镜,后来想想,什么“金边眼镜显斯文”不过就是太宰的恶趣味。
“是有这么个人。”他说,“每个月坚持写三封信对吧,从我入职开始就这样,这几年到陆陆续续有读者坚持写信,可从太宰老师出道开始就写的,只有寥寥几人。”
“出道开始指的是?”
“大概是十一年前得新人赏开始吧。”
十一年前的时间段戳中了外务成员敏感的神经,与富久田保津离开学校的时间正好一致。
“请问太宰老师有没有回他的信件……”
“我不知道。”小庄速隐晦地皱眉,“我与老师虽然合作多年,却也很尊重他的个人,老师很看重信息的私密性,我们只会谈论写作相关的事,其他都不讨论,更何况您所说的富久田保津……”他下巴尖向前伸,摆出社会人特有的刻薄嘴脸,“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是犯下连续杀人罪行的穷凶极恶的犯人吧,让老师接触危险人物会不会太过分了,与社会败类不同老师可是日本文坛明日、不,今日的瑰宝。”
小庄编辑态度足以激怒任何余有血性的社会人,他话语中的不合作之意太过明显,外务部的人揣着满肚子的怒火走出朝日文库的大门。
“可恶,如果想要拿到开洞的信件就必须找到太宰才行,说不定他根本看都没看就把读者来信焚烧了吧。”
小庄站在窗边目送警署的人离开,等他们上车后立刻掏出电话,面带十二万分的谨慎拨通号码:“太宰老师……”
……
“查到了。”分析官对着历年学生表指指点点,“太宰治是东大01级的毕业生,富久田保津是02级的,大学时代开洞短暂地加入过社团,是存在感极低的文学社,太宰治是当时文学社的社员之一,他在高中时代就获得了新人赏,正式出道成为作家,在东大求学的四年是他作品的高产期。”
“高产期?”小组成员中有文学爱好者,或者说以太宰治堪比十年前村上春树的知名度,日本的适龄青年只分为“知道他”与“了解他”两个群体,说话的人勉强算是他的忠实读者,太宰登载的大部分作品都看过。
“东大算是早期作品吧,当时他的小说基调都很灰暗,批评者甚至认为内容很不健康。”他低声说,“求生欲很低,自杀情节极常出现,如果开洞在学生时代向死性很强,会在老师的作品中寻找到共鸣。”
“他书房的照片还有吗?”富久田保津有一座经常被使用的,书架上不落灰尘的书房。
“有。”说话的分析官与小组长心有灵犀,“他有太宰治的全套作品,包括现在已经绝版的,东大时代的早期合集。”
“可以肯定的是,”组长道出最后结论,“太宰的作品对他起到了精神引导与塑造的作用,开洞前后富久田保津的人格与行为模式产生了巨大变化,可他依旧没有放弃同太宰治写信,我们无法确定在大学时代两人是不是产生了交集,而在他行凶前后,这名作家是否有向他回信,对他的作为是否知情,在其中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