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他的轻佻,他的薄情,深深刺痛了她。
天下男儿皆薄幸,事情落到叶子衿面前也不过是如此这般,并不触目惊心。
叶子衿微微笑了起来,“和离吧。”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决绝而果断。
这话已是第二次从她口中说出来,陈文也收敛了几分,有些气短起来,“哪里轮得上你说和离!现在是我要休了你!”叶子衿将他的心虚看着眼底,微微一笑。
和离和休弃,叶子衿自然要争取和离。于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而言,遭夫家休弃,结局极有可能是独卧青灯古佛旁。而和离,或许还能有一线机会。
念头闪过,叶子衿就想到了不久前的旧事。“陈公子,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半年前,李给事中的独子,被你弄到手里逼死的事情吧?”笑语盈盈,眼里却有极力掩饰的伤痛。
不过是纸老虎。
陈文果然大惊失色,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怎么知道这事?”叶子衿又走近了一步,笑意更深,“我听说,那给事中家的公子,有一个胞姐,年前进宫做了娘娘,也不知李家知道此事,会作何反应?”
冷汗从陈文鬓角慢慢滑落下来。
陈文素来是男女不忌的人,此前看上了李给事中的儿子,年方十五岁,生得是容貌清秀,我见犹怜。陈文花言巧语的,就将那李公子弄到手里了。哪知过了不到一个月,就生出了厌弃之心。那李公子是家里的独子,自小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自此就一病不起,生生病死了。
这事叶子衿本不知情。
可有一次,陈文喝醉了酒,在她面前洋洋自得的夸耀,她也不过是随口问上几句,就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那时心里虽生出一阵阵寒意,可嫁入陈家,就是陈家的人了,她也就一直深深埋在心底,此时不早不晚的,却正好提出来,作为和离的筹码。
陈文就没了底气,垂下头,双手垂在身侧,松了紧,紧了松。
白妈妈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此事,大吃一惊,站在原地,嘴角微嗡。
叶子衿站在台阶前,傲然的看着他,“签下和离书,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玲珑知道若是叶子衿还留下,定然视自己为眼中钉,趁机跳出来,凉凉的说道;“都说妻贤夫少祸,小姐您现在要挟少爷,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叶子衿冷冷斜了她一眼,嘴角微勾,“兔死狐悲,今日他对我的负心,来日,你也定会好好品尝。”
陈文高举着右手,恨恨的瞪着她,“叶子衿,你个小贱人,看我不杀了你!”说着,作势就抬脚来踹她。叶子衿人小力微,自然不是对手,慌忙一闪身,避开了这一脚。
白妈妈见着架势不好,慌忙拉住了陈文,劝道:“少爷,您消消气,少奶奶不过是一时糊涂……”一面说,一面就朝着叶子衿使眼色。叶子衿只当没有看见一般,别开脸,说道:“你我夫妻缘尽于此,倒不如和和气气的散了。”
陈文更是着了恼,一挥手就将白妈妈摔在了地上,又扑上来欲打。叶子衿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哪里忍得,都纷纷站出来挡在前面,“少爷,你不要忘了,你欠着外面的银子,还是拿我们家小姐的嫁妆还的!”
提到钱,陈文就没了底气,可正在气头上,急红了眼,也管不了许多,只一心想将叶子衿暴打一顿才干休。叶子衿冷眼看着他怒气勃勃的模样,反倒是微微一笑,“既然陈公子想动手,那你们也不用愣着,还不快去李家通个信?”
陈文高举着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虽盛怒之下,失了理智,可要说真打下去,却也是不敢的。
过了许久,才强忍着怒气,陪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我既是夫妻,哪里分彼此,我的事,就是你的事……”言语中竟带着几分低声下气。叶子衿却只觉得心头无一丝暖意,一瞬之间看穿了眼前此人,哪里还有半分留恋之意,只坚持道:“和离书。”
陈文咬了咬牙,径直走进身后的书房,马马虎虎写下和离书,带着几分怒气,重重按下了手印,一把将和离书扔在了叶子衿脸上,“给你!”叶子衿细细看了几眼,也提笔写下手书,按下了手印。
自此以后,就同此人没有半点干系了。
叶子衿紧攥着和离书,昂着头走到了门前,蓦地回眸一笑,轻声说道:“陈公子,日后,你便和玲珑,好好过吧。”在陈文还在怔忪的当口,又是翩然而笑,“我会叫你知道,误了我的人,不会有好日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