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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2页)

“还想再继续念书,还没有决定工作,不能养孩子……不能……”后藤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双手捂住脸的后藤,从手指的缝隙间又透过眼镜的玻璃片投给我一个男孩子的痛苦。我很想用手去摸摸他的头安慰那眼神。但手在就要到达后藤脑袋的地方停住。孩子气的心理涌过来说“谁又来安慰我呢?”非常小气地拿回来自己的手。后藤一向不会用“心机”去计较某一件事的。也许是他生长在海国的原因(日本四面环海,长野县除外),拥有大海样宽阔的胸怀。如果你见了后藤也一定会这么去肯定的。后藤放开捂着脸的手,靠近我:“你辛苦啊。”说着用手摸根本什么也摸不到的我的肚子。“如果你愿意,我们马上结婚,可以生孩子,因为是我们的孩子……”被这些动作及语言,还有这些天来的“委屈”我的鼻子酸了又酸,大颗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随便流……

但我真的不可以就结婚了……你知道的,至少现在……

后藤又和他姐姐电话来,再电话去,反过来又对着我,好象他太忙……

后藤的姐姐是后藤四个姐妹中最年长的“管理”弟弟、妹妹。是上帝交给她的任务,而听话的弟弟、妹妹们又是上帝的旨意——服从!听说日本的长女就是“西太后”(性格厉害之意,这是后话,和日本的西太后战一场,大概在今天就无意播了种)后藤说他母亲有着传统的脑袋,不能接受这突然的新生命。所以他只能和他精明的姐姐商讨。

“我们有很多困难,孩子。”对着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我们讲着理由,饶恕我们还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界。具体说来是我你的母亲,我的孩子。那个罪该万死的母亲就要“杀死你”……

后藤的姐姐为我们安排了一个日本的日历上写着大安的红字,那天去杀死那个新生命——堕胎。

后藤摸着我的肚子说了一百次对不起。明天就要去杀死我们的孩子……

在日本有好多地方,让堕胎的那个胎儿安息而专门设立的寺庙,把那个胎儿的名字(是胎儿父母的名字)写在一张专用的纸上贴在那家寺庙里。有僧人为他们的灵魂念经做超度仪式。日本一般不做流产手术,发生意外,已经是不幸了。再去“杀死”胎儿是一种罪过。关于儿童的宪法明文规定着,五个月以上的胎儿绝对不可以做人工流产。那样做了,连医生也是杀人犯……一般有了孩子就去结婚,有太多的日本人是这样结婚的,当然没有孩子也可以结婚。而人工流产也是有的,有孩子不结婚也是有的。日本是完全自由的国家嘛。

后藤说我去日本后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去那家寺庙,追悼今天的这个新生命。我们制造的悲剧……南无阿咪佗佛。其实我们什么教徒都不是。只是为了安慰自己罪恶的灵魂,希望神原谅,请求那个小灵魂原谅。那些又岂止原谅,就能够拿到原谅算做了事的?

那天我们按照后藤姐姐的“大安”日子去了武汉的人民医院(后藤的姐姐在那天为那个胎儿的灵魂在寺庙做了超度仪式)。

其实在中国堕胎是那么平常又那么多的小事一桩。我躺在人工流产的专用床上,张开双脚。凭医生护士随便“治疗”。虽然自己也是学医的,经常“看病人”,今天自己也躺下,规规矩矩地请别人看。这时候发现以病人的心理对医务人员确实要说“对待病人请和蔼些……”

当这群医生护士知道他们正销毁这一个日本人的孩子时。问题又成串地成串请我回答。我这时被那些“刀刀叉叉”的手术弄得就要死去。(那样的痛苦,那样的手术不再要)一个新生命,在那个男欢女乐的瞬间决定了,又在重重叠叠的理由下让她结束。这悲伤的新生命,开始完全是男女的欲望与某种满足,象魔鬼样去放肆。而最后又不得不杀死,罪恶的人呵,不可饶恕的人,竟然是我。

有那么一次我“遵命”在老医生门诊接病人,如果需要“住院”就在这里处方。有位女生,我还记得她十八岁,病历是我写的,也是我“值班”遇到她。第一次遇到性与孩子真真实实的事情。真实地就在我眼前发生着,叫嚷着,呻吟着。那时我也有月经时“痛经”的毛病。大概能理解一些关于“痛”的“苦”。

那位十八岁的女孩子坐在暂时属于她的病房床上漫不经心地讲她的故事。她的男朋友逼她做人工流产,男朋友因为是困难户,36岁有妻子也有孩子。现在还不能生孩子,等离婚后在和他结婚再生孩子。“如果不堕胎就分手,如果堕胎也分手”因为她的眼睛在说,但她的嘴是没有说过的。可怜的女孩子看清楚她爱死了那位我不认识的男人(当然和我没关系,她只是一位病人,我只是一位值班工作的学徒)“手术后他来接你回家吗?”我随便问问,没有要弄清楚的一点点倾向。

她幽幽地说:“大概他在别的女人的床上……”

“~~~哈~~~~”……我又一次被怔住了。又突发要弄懂她的倾向。

“你是说她妻子吗?”

“不是,他才不喜欢他的妻子呢!他喜欢我,还有王二,还有张三。他是酒吧的老板,他有很多钱……”女孩子骄傲的讲着“一个故事”。我再一次被怔住了。弄不懂十八岁的女孩子在讲些什么人生哲理。

那个年也许这个年也是,年青人坐在茶馆里打麻将,大声叫喊在卡拉ok厅。大白天泡舞厅酒楼,一片逍遥自在。弄不懂在求那种上进?我也是当然的坏家伙,不对吗?正在杀死一个无辜得连看一眼都没有的孩子。人工流产手术是手术中病哭的痛苦,那一刻我就要死去而就要死去的是无心想更多的。

护士端来一盘打针的用具,那十八岁的孕妇显然是“大肚子”。嘘,不是废话。七个月左右的肚子,胎儿完全成形而且有偶尔伸脚或伸手的简单动作。孕妇躺在床上,护士就要开始打针。用酒精消毒时,大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孕妇摸着肚子天真的叫“孩子在动,孩子在动……”流露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她的眼角有什么正湿润着……

其实我和护士都看到——那个就要死去的胎儿确实在动。

护士的手握着长长的针就要扎向大肚子里面那个胎儿的头,那一刻大肚子里面的胎儿再伸了一下手还是脚。护士扎下了那颗长长的针,孕妇尖叫着,护士拔出那颗长针。对我说:“如果到5:00还没有破羊水,就给她喝这些药。”说完端着那盘“杀人”用的工具离去。

刚才漫不经心讲故事的十八岁妈妈,现在叫唤着。在我面前脱得光光的下半身,看清楚她的大肚子没有任何东西要动一动了。胎儿被那颗扎下去的长针结束了伸手或伸脚的动作。

这间库房兼病房的临时用床,是考虑经济问题而设置的,毕竟这样的流产不能算光彩照人,而这样的病房便宜又保险,在那时是非常兴旺的。所以那女孩子躺在这间不算正规的产床上就要“生孩子了”。

天啦,“工作的需要”我观看了毛骨悚然的“杀人”经过。女孩子又开始呻吟“哎哟~哎呀~哎哟~”,一声胜过一声,充满凄凉与无助。她开始在床上爬起来,又爬过去(已经不能忍受的痛苦)而我,无能为力,陪着她流泪,为她的胎儿和她正忍受的痛苦。

如果胎儿是活着的话,胎儿本身会挣扎着来人间。死胎就只能靠些药物类的人工……略带红色臭味的羊水随她乱动的方向,从两腿中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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