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人推门而出,却是许铮,他脸色难看之极,一向稳定的步态也流露仓促。
蕙殊迎上去,“怎么样了?”
许铮驻足看她,焦虑皱眉,“回去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
不待蕙殊开口,他已大步流星走了,似乎有火烧眉毛的大事发生。
这更令蕙殊彷徨难安,哪还有心思回去休息,又等了片刻,只听门内突然传来霍夫人急切呼声,“子谦——”
蕙殊忍无可忍,一咬牙推门进去。
眼前景象令她陡然呆住,只见霍子谦半躺在床上,被子掀起,身上白色衬衣已解开,肋下赫然有大片猩红。医生正扶住他身子,为他注射药物。霍夫人将他扶在怀中,唤着他名字,他却似一点力气也没有,身子沉沉滑下,令霍夫人扶持不住。
“夫人,枕头!”蕙殊奔上前,抓起枕头垫在他后背,令他有所依峙。
到跟前终于看清那伤口,似被利器所伤,皮肉翻卷,创面感染裂开,流出可怕的脓血。
医生正准备清创,见她来得正好,便吩咐她在旁帮手。
蕙殊又怕又紧张,机械地听从医生吩咐,转头不敢去看。
只听医生说,“只差两分就伤及内脏,实在太险了!”
他受了这样的伤,竟还打算逃跑,连日来更装作若无其事,连每天为他检查风寒的医生也没发现他身上另有外伤。
蕙殊听得倒抽凉气,忍不住看向霍子谦。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尽是冷汗,一声不吭忍受着伤口痛楚。
医生将伤口清理后简单包扎,洒上去的药粉,令他唇角微微抽搐。
“子谦。”霍夫人低唤他名字,柔声说,“忍耐一些,很快就好。”
他在她比臂弯中微微挣扎了下,想将她推开。
她却轻拍他后背,像在安抚一个婴儿。
他安静下来,顺从地闭上眼不再抗拒,脸色惨白如纸,两颊却升起潮红。
侍从送了热毛巾进来,霍夫人亲手替他擦去额头冷汗,扶他躺回床上。蕙殊这才瞧见床脚扔着一团乱糟糟皱起的绷带,上面血痕狼藉……难怪这些天来,他一直关在车厢内,自己胡乱包扎上药,以致旁人谁都没有发现。
药瓶悬在床头,医生已为他手背插上吊针,药剂一滴滴漏下。
霍夫人压低声音,不掩焦虑地问,“他发热越来越厉害,能坚持到医院吗?”
医生也皱眉,“伤口感染必定引起发热,如果感染控制不住,发热会越来越危险。”
她方要说话,却觉手腕一紧,竟被子谦抓住。
他睁开眼,语声微弱而清晰,“我不去医院。”
“傻话。”霍夫人放柔了语声,“你别再说话,好好休息。”
他却发了急,狠狠抓紧她的手,喘息道,“我说了不去!”
霍夫人叹口气,面对霍子谦的执拗,却显出一反常态的温软态度,对身旁三人轻声道,“你们先出去罢。”
门被轻轻带上,房里只剩这一对名义上的继母与继子,却是年岁相差不多的两个人。
念卿从他潮热汗出的掌心抽出手,淡淡道,“这由不得你,许铮已去安排,到下一站就去医院。”霍子谦唇上毫无血色,胸口一时梗住,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什么我替你说,无非是怕老傅追上来,对么?”念卿看着他,目光里有一丝复杂的温柔,“你逞强隐瞒,是跟我怄气,也是怕我知道了送你就医,耽误行程被追兵赶上?”
霍子谦抿紧双唇,苍白了脸,缄默不语。
念卿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晌,苦笑道,“你们这父子俩,连蠢起来也是一样的蠢。这三年来他想方设法找寻你,嘴上说只当你死在外面,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内疚。”她神色有些恍惚,“他那样一个人,什么都不能将他击倒,却只有你令他两鬓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