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头在床柱撞出巨响,左右侍从拼尽全力也拉不住暴怒的霍仲亨。
他挣扎着下床,想要捡起衣服穿好,却被父亲抬脚踹倒在床尾。
对面的穿衣镜里清晰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半身赤裸,脸颊还残留着猩红唇印。
“畜牲!”
父亲仿佛气得忘了如何开口,良久只说得出这两个字。
他已记起昨夜险些做出的荒唐事,也不过就是买醉寻欢,有什么大不了。
他抬眼看着父亲, ,“你能金屋藏娇,我就不能寻花问柳?”
父亲的脸色铁青得可怕,令他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却又有些惶恐,但下一刻从父亲口中说出的话,却骤然令他周身凝结,仿如坠入寒冰地狱。
“她是沈念乔,是你继母的亲妹妹!”
他如罹雷击,呆在当场,霎那间心底空白一片,只在看着父亲转身之时,才呆呆开口,“不,我没有…。。我们没有…。。”
但父亲已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并不给他澄清的机会。
父亲将他当作囚犯一般看管起来,当日就安排好了一切,派人押送他启程乘船去国外。名为留学,实则将他这辱没门楣、不孝的儿子远远流放。
他途中装病,趁侍从不备逃跑,从此改名换姓在北方一带躲避,辗转多时才又回到北平。那名叫念乔的女子也就此再无音讯,只听说霍夫人的每每因病需要疗养早已被送走……想来怕也是和他一样,被打发到不为人知的地方去了。
“她就此发了疯?”
子谦的声音听来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低哑迟疑,仿佛拖着沉重枷锁。
他抬眼望着对面沙发上的父亲,满目都是痛苦之色,“是我毁了她?”
“子谦”霍仲亨看着他的眼,缓缓道,“当日是我错怪你,你并未冒犯念乔,这件事上我应向你道歉,请求你的原谅。”
“你怎么知道……”子谦呆楞,喃喃道,“可是她依然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她的脸,为何也毁了?”
霍仲亨将杯中的酒缓缓饮尽。
“我和念卿有许多仇家,其中有异邦人,曾经挟持利用过念卿,这件往事你已知道。念乔因情伤与念卿翻脸,并且十分恨我。她那心上人走投无路自杀,原是因我的缘故…。她对我和念卿虽然心存报复,原本也做不出这等歹毒事,只因那帮仇家暗中唆使她,给她暗示,利用她向你下手。她们的用意在于制造丑闻,伺机向我发难…。。当晚你却没有中计,将念乔赶出了门。那帮人…。。恼羞成怒之下帮走念乔,将她凌辱,毁了她的脸。”
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书房里没有开灯,沙发上父子二人的身影都被笼罩在昏暗里,脸上蒙了沉沉的阴影,再也看不清彼此的神色。死寂的书房里只有壁钟滴答,子谦沉重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仿佛在黑暗中大口喘气。
良久的沉默之后,霍仲亨沉声开口,“我逮捕到那帮畜生,审讯出前后内情时,你已经离家出走,三年间音讯杳无,我始终没有机会当面向你道歉…。念卿同我,都不愿将后来发生的事告知你,只因,这不是你需要承担的罪责。”
父亲的语声温醇,似溶了浓浓的宠溺在其中,是他从未听到过的慈爱温暖。
“你就要成婚了,一个男人自成婚之日起,便算真正成人,你再也无需以霍仲亨之子自称,往后你就是你,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担负你应担负的责任,弥补你能弥补的过错。”
昏暗中,依然是沉默。
良久,子谦的急促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紧攥着沙发扶手的手指缓缓松开、
“父亲,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来,深深低下头去,一字一句说出那从未对父亲说过的三个字,“谢谢您。”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张开有力双臂将他拥抱。
“去看看四莲的伤。”父亲送他到书房门口,打开了灯,目光里有融融暖意,“她以弱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