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请了窦华到家中摆席,向他引荐陆先生。他原本还请了东方朔、韩嫣等几个时常走动的好友,但东方朔要准备几天后进宫面圣,一心在家研读不愿分心出席,而韩嫣则是因为弄砸了家中为他寻的亲事,被父亲禁足,最后只有窦华一个人能够前来。
窦华听说大公子在京城开了医馆,并请了名医坐堂,心中十分疑惑。因前不久他才听大公子说想要入赀,怎么眨眼又回头做起生意?
带着狐疑,他在席后小憩时,拉了大公子到房中讲话。
大公子原本就想找机会对窦华说推荐名医给窦太后治疗眼疾之事,所以支开其他人,单留了云舒在房中给他们斟茶倒水,与窦华说起话来。
窦华是个直接人,坐定之后,他就问道:“你前些日子还在询问入赀之事,怎么眨眼就开起医馆了?”
大公子心中很感激窦华把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一直关心着自己,便说:“这个医馆虽然是挂在我名下,但实际上是家父为陆先生所开。他与家父有些交情,家父听说他想带着女儿在长安立足,却又不愿折辱他一身的本事,就想着出资给他开个医馆,也是适得其所。”
听他这样讲,窦华心里就放心了,接着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打消了入赀的心思,正想劝你不要半途而废。”
云舒在旁听的心中一动,窦华既然要劝大公子不要放弃,那入赀之事,自然是有戏了!
果然,窦华说:“皇上前些日子向我问了你的情况,似是有些这方面的想法,只不过两位太后、两位长公主那边都推荐了人,让皇上很难办,一时还未有决定,在这个关键时刻,你更得有所表现才对。”
窦太后、王太后、馆陶长公主、平阳长公主……谁都想往皇帝身边塞人!
入赀的侍中虽然是个没有实权的位子,却是皇上跟前的人,皇上的举动、想法,侍中最为清楚,太后和长公主自然想安插自己的人控制皇帝,可刘彻……绝对是一百个不愿意!
刘彻想要的,是东方朔、桑弘羊这种背景干净可以被自己收复的年轻人!就这一点来说,大公子相对于太后和长公主推荐的人,占有刘彻心理上的优势,只是,刘彻现在还不能当家做主,要想顺利入宫,还得得到一方的支持……
因窦华是窦太后的外家侄孙,他自然的想到了窦太后,这个想法跟大公子的想法不谋而合,使得大公子能够很顺畅的说出引荐之事。
“我原本也在为此事发愁,不过这次陆先生进京,倒让我有了一个想法,也不知行不行……”大公子缓缓将推荐陆笠给窦太后看病之事说出来,听的窦华很惊讶。
窦华说:“太后的眼疾是旧疾,这么多年看过无数太医,都没有起色,这个陆先生,当真有这个本事能治好?”
大公子自然不敢打包票,只说:“这个陆先生在民间久负盛名,说句不恭敬的,皇太后的病已经拖了这么多年,有一丝机会,试一试又何妨?”
窦华点点头,宫里太医院的那群御医,一个个保守守旧,早被太后和皇上骂过很多次,如今有人引荐好的太医,自然是要看的,只是,他有些不放心……
“桑老弟,宫中规矩森严,何况太皇太后更是尊贵,你引荐的这个陆先生,说话做事靠得住吗?”
大公子把握十足的说:“窦大哥放心,我敢推荐此人,自然是对他有所把握,若他办事不利得罪了太后,我这里赔上的可是桑家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呀!”
窦华听着是这个理,桑弘羊断不会拿桑家所有人来开玩笑,于是就放心的说:“那好,我回去就跟父亲说这件事,若他肯出面向太皇太后引荐,一准能成。”
大公子见事情顺利,高兴的和窦华喝了几杯清酒,继而问道:“窦大哥,还有一事,小弟心中很困惑也忐忑,不知窦大哥可知缘由?”
窦华放下酒杯,问:“何事?”
大公子指着房中的两盆珊瑚盆景说:“皇上前些日子赐下很多赏赐给云舒,却没说原因,她心中不安,我看着也觉得不妥。”
窦华一听是这个事情,当即看了一眼垂首站在旁边的云舒,笑道:“原来是这件事,我还当你们知道原因,原来你们还不知!”
这话让大公子和云舒极为疑惑,不约而同的看着窦华。
“皇上那日在韩府戏弄云舒的事情,传到了王太后耳中,太后很生气,训斥皇上恃强凌弱,不能善待自己的子民,有辱国体。为了这个事,皇上才特地赏了东西,总不能让皇上赔罪,这样已经是天大的体面了,你们竟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一席话把云舒的脑袋震的嗡嗡响,刘彻那样一个骄傲尊贵的人,竟然被太后训的低头给平民认错,这对他是多大的羞辱?!即使他之前因为让云舒当众出丑而产生了一点愧疚,那这点小愧疚也会随着对他的折辱而烟消云散,说不定还会对他们心生怨恨!
那些好看的衣服、首饰、珊瑚,全变成了一块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她的心上!她急忙抬头向大公子看去,大公子如她一样,脸色苍白,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好!
“这……这如何敢当!”大公子皱着眉头,说了这一句。
窦华却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只说:“既然是赏的,你们只管收着,下次见到皇上,记得谢恩就是了。”
云舒见屋内只有他们三人,大着胆子插嘴问道:“敢问窦公子,可是是谁把韩府宴会之事传入太后耳中?”
窦华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想到大公子平日对云舒一向十分亲厚,这次两人谈话,又特地留下她,想必是十分信任,于是说:“听说是平阳公主进宫看望太后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