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无彩画.彩画中无心.然不离于心.有彩画可得.
彼心恒不住.无量难思议.示现一切色.各各不相知.
譬如工画师.不能知自心.而由心故画.诸法性如是.
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五蕴悉从生.无法而不造.”
他心中升起法喜,欢欣雀跃,高兴的向女狐拱拱手:“谢谢姑娘为我点破。我心中颇为意悦。怪不得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一钵千家饭,孤身万里游的行脚,日中一食,树下一宿的苦行,原来苦中有乐矣。”
那女狐道:“公子有如此慧根,何苦还每天在虚妄颠倒中蹉跎岁月?这一点道理我用了一千二百年的时间才悟出来,可是我还是不离不弃的修行下去。公子只这片刻就已悟得,更要好好珍惜这具身体所能相续的时间。须知是日已过,命亦随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
宋远沉思片刻,笑道:“我也的确有出尘之意。可是心中总是下不定决心。加上家祖父,家父一生都是为他人奔波操劳。兴许,我心中也一直有一个执念,让这行善积德的家族信念如同火炬一样代代相传下去。期待它能为更多的人照亮前行的路。”
女狐道:“你这样的想法,做法都没有错,而且是极好极好的。可是不知你有没有意识到,很多时候这世间的事情不会按照你的意思发展下去。你还看不透这因缘,因缘的变化是没有体性的,它也是永远相续下去的。如果你不能让自己透脱出因缘,你就没有真正的帮助到人。就算你拿给一个人一百万两银子,可是只要你不能教会他自己挣钱,钱花光了他还会饿死。”
“照你这么说,怎么才算是真正的帮助人呢?”
女狐微笑道:“等你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你不知道,你就不知道?你现在知道吗?”
宋远喃喃道:“我。。。我。。。我不知道。”
女狐正色道:“我悟到的一点是。帮助人,就是不帮助人,不帮助人,就是帮助人。”
“照这样说的话。这金钱山庄我不该来,很多事情我也不必去做了。”
“谁说你不该来,谁又说过你不必去做?”
“可是姑娘你刚刚说。。。”
“那只是我说。难道你忘记了,刚刚我还说过。你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个人都没有动,他们似已忘记外面的风雪。
良久,宋远才道:“我现在还是不知道。看来这不是一时半刻的事。”他又笑笑:“和姑娘说了这么多,还未请教姑娘的大名。”
“我的毛发有一点卷,族里的老人给我起名,卷卷。”
“卷卷,卷卷,真好听。”
卷卷笑道:“公子你到现在还没有问我,是不是忘记自己为什么到山庄来了?”
宋远大笑:“请姑娘再为我指点迷津,告诉我金钱山庄的龙头上官金海为何消失不见,踪迹全无了?现在的山庄主持人告诉我,山庄里有人在一天夜里看到了一张纸人进入了这座楼,还拿去了一些衣物。”
“我们族中的老人在我们灵识初开之时,就已让我们立下誓言,绝不与其他族类交往,尤其是你们人类,因为你们人类的心思多数残忍狡诈,自私无情,族群中的历史上出过不少接近人类造成的可怕悲剧。况且老人们担忧我们沾染因果,那样双方就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永无宁日。”
“也就是宋公子你这样关心别人远远多过为自己考虑,具备正念的人来,如果是其他人,我根本就不会现身。”
宋远闻言感动道:“谢谢卷卷姑娘抬爱。我宋远以后也一定会凭良心做人,按道德做事,不辜负姑娘所望。”
卷卷含笑点点头:“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山上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很熟悉。人啊,狐啊,不管是什么生灵,只要心中有了感情,有了牵挂,心中就会被其牵引,不得安宁。但没有走到“知道”那种地步,我们也只能在一种蒙昧的“不知道”的状态下活着,僵硬的执行族群中少沾因果的戒律。”
“难道你们的族群在金钱山庄建立之前就已经住在这里了?那应该有几十年了,的确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卷卷大笑,笑声妩媚:“几十年。你到达山庄之前有没有经过一座小城,叫桃林镇?”
宋远点头:“来的路上,金钱山庄的护法秦刚和我提过一句。”
卷卷道:“我们的先祖从终南山搬到这座山上后,看到那座小城坏了七次,又修好了七次。”
这是发段多么漫长的岁月。宋远无言。
卷卷道:“上官金海的祖父在此地修建金钱山庄时,族中老人曾托梦请他不要翻动这座院落附近的土地。他很用心的听从了建议,还为我们修建了院落和这座小楼,他还嘱托后代的家主要小心谨慎的与我们相处。其实我们哪里用得上呢?但后来随着大家修行日久,渐渐的向人类的生活习俗靠近,这才搬进了小楼。”
“你们族群应该有不少人。。。不少狐吧?这小楼不算宽敞,怎么住得下呢?”
“你忘了芥子纳须弥?”
宋远恍然,对于这天地之间的秘密,他显然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上官金海与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我们偶尔打闹,他应该会听到动静,但这人脑后有一大片暗红的光,是贪心暗盛的征兆,我们都不敢与之来往。他也倒算安生,知道我们的存在,却从来没有把我们的事向他的后辈说出去。他离开后,山庄的人来过多次,我本欲告诉他们缘由,但想到牵涉因果太多,就一直没有告知他们。”
“离开,上官伯伯是自己离开的吗?他又去了哪里?”
卷卷点点头:“确切的说,他不仅没有危险,还正在做一件积累阴德的大好事。”
不知怎的,宋远突的记起上官宇对他说的有山庄下人看到纸片人从小楼拿衣服的事。他本以为是江湖高手遮人耳目的把戏,这种伎俩玩皮影戏的傀儡师就能玩的溜溜转。但现在看着这位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女狐精,他深感自己之前下的判断还是下的为时过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