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争吵声中,隐隐传来“叮当叮当”的铃儿声,渐渐临近。
“叮当!”暗夜林间,轻不可闻的脚步正慢慢走来。
“叮当!叮当!”夏无响倏地掩住争吵的两人,目光扫向浅叶,看到她正好奇地侧耳倾听,“叮——当!”轻悠的铃声再次传来,不是幻觉。
倏地,叮当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谁?”咧出凶残的笑,夏无响推开不知死活两兄弟,伸展手臂立起。不管是谁,正好让他出出数日的怨气。
慢慢地,在篝火所见的视线内,黑暗处走来一个……和尚?
“无量般若波罗密佛!”清朗的唱偈响起,迎着火光,一身百衲衣的年轻和尚走近,迈步似慢实快,转眼已来到四人身前。
和尚二十四五左右,浓眉剑目,虽然身着百衲衣、足登履草鞋,却自有一股飘逸味道。身后背负着竹篓,叮当声正从篓边悬着的骨铃传来。
不是草谷的人啊!夏无响有些失望。他对和尚没什么兴趣,加之庄舟的话适时窜入脑海——无本生意仍亏上加亏——眉一皱,他重新坐下,不想理会路过的僧人。
和尚走近,看到火上悬烤的兔肉,双手合十靠在额上,微微躬了躬。放下手掌后他并未赶路,反倒停在夏无响身边,“施主,请恕贫僧直言,你满身血腥味,已造太多杀孽。若是放下屠刀,息去心魔为时未晚。”
淡淡瞟了和尚一眼,夏无响闭上眼,入定。没有杀心,他也是温和的。
和尚见他闭目不理,苦笑摇头,重新迈开步子,继续赶路。经过浅叶时突然顿住了脚,侧首倾听着什么。随后,缓缓转身返回,待站立后,他开口:“般若波罗密,这位女施主,贫僧有一事请教。”
“大师请问。”见二子睁着大眼好奇观望,浅叶挂起微笑,身子向前倾了倾以示回礼,眼光在和尚竹篓边的骨铃打转。很特别的骨铃,不知用何种兽类的头颅制成,将头骨从中部切开,头顶凿洞挂上铃铛,声音十分清脆。
“施主可有害人之心?”
“大师为何有此一问?”收回打转的目光,浅叶和尚神色肃穆,似乎真想请教于她。但这个问题令她有些莫名其妙。
“贫僧只想知道,施主可有害人之心?”和尚坚持。
笑容挂在唇边,浅叶戏谑道:“如果,我说——有,大师会如何?”
“施主身上并无腥檀。”合掌于胸,和尚神色未变,“贫僧想劝施主一句,若流连世间,必为祸世人,贫僧有《大方广佛华严经》一卷,不知女施主可愿抄颂,广施于人?”解下竹篓拿出一册佛经,他双手递给浅叶。
抄经?接过他递来的佛经,浅叶眨了眨绿晶明眸,翻开一页。扫过数行后,掩上经卷递还和尚,道:“多谢大师,佛经还是留给有缘人去传抄。”
要佛经何用?她是妖呀,何须成佛?人类呀,总是六界不分,还自以为多有能耐呢!佛为灵,她仍妖,界不犯界!
和尚垂下双手,并未接过她递还的佛经,“这《大方广佛华严经》仍贫僧一年前亲手抄成,或可助施主寻得正道,还请施主收下。”
第3章(2)
举书的纤臂曲了曲,收回。浅叶微微叹口气,正要再次拒绝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忽的低笑,笑声过后,阴恻的讽刺紧随从黑暗林间传出:“出家人,不老老实实在佛堂上颂经,却拿自己抄的佛经来送姑娘,敢问参的是哪门禅呢?”
这声音是……急忙回头,浅叶向林中张望,笑意在唇边扩大。那是天天在她耳畔低语的声音,熟悉呀……他来了,来找她?
和尚听到讽刺,仍是动静不惊,盯着林间走过的一白一紫两名男子,合掌躬身。
“叶晨沙!”不知为何,看他慢步从林间走近,她竟觉得惊喜。丢开佛经起身走向他,绝艳的小脸上挂着灿烂的悦笑,映着火光娇媚动人。
温柔的笑挂在白袍男子脸上,揽过袅袅纤腰,他举足挑起佛经打量,犹如看到稀奇玩意,随后将眼光移向怀中,“浅浅,你想读佛经?”
摇摇头,她否定。
“既然如此,还请大师收回。亲手抄的东西,别轻易送人。”白袖划出亮弧,佛经眨眼间飞射和尚面门,去势凶猛凌厉。
“啪——”准确接下飞射而来的佛经,和尚眼光微闪,当看到佛经上一只泥鞋印时,也只得叹气。他叹气时,紫衣男子扫过好奇观望的二子和起身站立的夏无响,儒雅一笑,“在下庄舟,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庄施主忒敬了,贫僧不为大师,不过苦行僧尔,法号念化虚空藏。”敛眉还礼,和尚一边拍着经书上的泥土一边看向神色不善的叶晨沙,“不知这位施主……”他刚才听到女子叫了声,听得真切,却不愿相信。
“叶晨沙。”男子笑望他,眼中感觉不到丝毫的愉悦。
“你就是……”瞅了瞅庄舟,再看看叶晨沙,念化虚空藏浓眉皱起,“莫非施主即是世人口中的杀手之主,浅叶组叶晨沙?”
“正是。”叶晨沙点头,“大师可想与叶某做生意?”保证杀无全尸。
笑脸依旧温柔,眼中却多了些阴冷。敢不知死活送佛经给浅浅,管他是和尚还是道士,他来者不拒。林子冷了下来,就见叶晨沙盯着和尚再无言语。突然间,篝火爆了爆,“噼”一声惊醒众人。
“叶施主,你戾气过盛,不妨将这本《大方广佛华严经》逢双日抄颂,感我佛慈悲之心。”念化拢了拢袖,惊觉自己双臂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