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失血过多全身无力,没什么精神端起药碗。”空口说着白话,他完全不记得刚才多有力气震出大半碗药汁。
“我喂你,你就会喝药?”昨天昏迷不醒的人,却有力气抱她,只是,腰间的铁臂不若以往的强势。他的伤应该很重,如果要她喂才肯喝,她愿意。
“对。”
“可……”探身看了眼药碗,浅叶小声道:“药……已经没了。”
“哦?”他的声音带着意料之中的奇怪。
“你故意的。”绿眸染上嗔责,收回他强拉于腰后的手,她起身欲再取一碗。
满满的一碗药,先是在他放下时故意泼了大半,那碗经不起他的力气,碗底在放到凳上时早已裂了个缝儿,如今,盖着碗底的惟一一口药汁,也在他们说话的当口漏了出去,全送给毛毯当补品了。
若是庄舟知道自己守了两个时辰的药全进了床毯的肚子,只怕会烧了它们已泄心头之愤。别看庄舟平时儒雅有礼,他发起火来,谷里的人个个噤若寒蝉。就算有叶晨沙护在身边,她看了仍会发寒。
唉——正想着如何解释那碗药汁,走了两步的细柔腰身被人从后勾住,一把带进怀中,撞得她眼花头晕。赶紧抓着手边的东西,她低低呻吟。
抓到什么了?很粗糙,似乎是粗布……闷哼在耳边响起,她慌忙抬头,看到剑眉蹙成一团。啊,她手中抓到的粗布正是缠在他胸上的……“呀!”低叫着,她急忙松开手,看到布条被她揪出一团隆起的小包。赶紧拉平布条,小手在他胸口温柔抚了抚,“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眉难得皱得那么紧,印象中,他总是很温柔地笑。
刚才一撞,她的脑袋正巧抵在他受伤的右胸上,这、这不能怪她呀,谁让他故意使劲勾回她,力气之大害她头昏眼花,想当然,撞上他的冲击力必定劲道十足,他只是闷哼了一声,让人好不生气。
“你去哪儿?”皱眉喘息,叶晨沙似不满她毫无预兆地离开。
“去为你取药。”叹口气,她挪离右胸,想让他舒服些。
等疼痛过后,叶晨沙才展开眉心,厌恶道:“我不喝那种东西。”
“可你说过,如果我喂,你就喝。”盯着他的眼,她不放。刚才这句才是他的真心话吧?说什么她喂他就肯喝,他是以为她绝对不会喂他吗?
“你真想喂我?”勾起她的脸,他眼中全是诧异。她从来不会顺他的意,送她礼物时不会,逗她开心时不会,与她说话时,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他的浅浅,从不曾顺过他。
“嗯。”她点头,不明白他为何面有诧色。
“那……我肚子饿了,想吃粥,你也肯喂我?”深邃的瞳子在她绝艳的脸上梭巡,想要瞧出些端倪。
“你若无力,喂又何妨。”想着他莫名挡下的一剑,浅叶眼神微闪。
顾不得胸口传来的麻痒,叶晨沙盯着她,突地一笑,“好,我要喝粥。”
“你、你得先喝药。”莞尔染上她的眼,绿眸子里终于有了笑意。他啊,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喝药。
“先喝粥。”拂开额前落下的长发,他坚持。
“现在没有粥,有药。”未时的光景,哪有粥给他喝?就算要喝,也得让人赶紧煮了才行啊。伸指点点他的颊,看到他难得的稚气。
“没关系,我等。”舔着指尖,他冲门外叫道,“庄舟,去煮粥。”
门外似乎没人,静了半刻后,才听到庄舟隐忍的声音,“五少,您是想喝小米粥还是梗米粥,蛇粥还是菜粥?要甜的咸的还是淡的?”
想了想,叶晨沙回道:“梗米菜粥。”听庄舟一说,他的确有点饿了。
“是,属下这就去。”门外应了一句,准备去打点,身后却多了一道声音——“庄爷,叶谷主可好?”
“多谢施公子,五少不劳费心。”就听到庄舟虚应了句,脚步声渐渐远去,施大的步子追随其后。
“他们走了。”浅叶看看紧闭的五扇红木龙凤窗,再看看虚掩的房门,对身边的人说道。
“嗯,这是哪儿?”终于有心思打量屋子,叶晨沙随口问。
“龙兴城外的宅子,是那个跳舞书生朋友的。”她听施大如此介绍过。
“跳舞书生?”回忆半晌,他终于拾回难得的记忆,“那个叫施大的?”庄舟总说他忘性大过记性,在他看来,记那些没必要的东西何用。
“嗯,施大说,你在大街上杀了人,还抛尸在路上,有那么多人看到,官府或多或少会插手管一管。咱们先在这儿住些日子,等你伤好了再说。”
“施大说?”剑眉再度蹙起,乌云开始在脸上聚敛,“他是什么东西?”他说的话可没听她这么顺地说出来过,那施大的话她竟说得如此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