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景悦只觉得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跟着姐姐一起和他作对,四个月来头一回踢了他一脚,面上不由苦笑,迎着裴宁投过来的担忧眼神笑了笑:“算了,她要抓就抓吧,我算是怕了她了。”
这一厢两个人都做好了女儿会抓那把刀的准备,刚把孩子放到桌上,她果然直直地捧住了那把刀,左右地看着。裴宁叹了口气,心道罢了罢了,她女儿志在四方,难不成她还能拦着么。这么想着,也就伸手把舒景悦牵着朝他笑笑:“咱们家女儿将来说不准是个将军呢。”
舒景悦面上有点白,一手捂着肚子,无奈地朝他笑了一下:“她可真折腾,还带着肚子里这个小的也开始动了。”
飞雪一飘便又是一年年关,过了年一晃到了三月,沈眉那里果然按时完工,把图纸还给她:“裴姐,你这宅子可比旁人两个都要烦,你得请我住几天,我这几天都快赶死了。”
“好啊,你明天就搬过来好了,”裴宁似笑非笑地答应着,一边扶着身边已经大腹便便的男人:“阿景,小心些。”
沈眉在一旁看得也心惊,见舒景悦走到一边坐下才松一口气,连连摇头道:“算了,我还是等你儿子满月了再来住好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去年张珏被流放,听说没熬过冬天。。。。。。”
“唔,说这些做什么,”裴宁正俯着身把解下的披风盖到舒景悦膝上,抽空瞥了她一眼,不在意地道:“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帮我搬两趟东西。。。。。。”
“啊,行啊,正愁没事做呢,”沈眉和她处了这两年,见她眉梢微挑,便知道她不想提这话头,心道那张珏死得其实也挺惨,说出来要是吓到裴相公肚子里的小侄子的确不好,忙点头出去帮忙了。
裴宁让舒景悦坐在一旁休息,自己也动手去收拾了一下他们自己的房间,回来时竟看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见他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脑袋,心里暖了又暖,也不去吵他,索性在他身边坐着。
舒景悦瞌睡了一会儿,大约也是被肚子里孩子的动作弄醒了,睁了眼左右看看,见裴宁笑着在一旁坐着,张张口,低声道:“唔,裴宁?”
“嗯?”
“你看着我做什么?小阳和远儿呢?”
“看看你打算睡多久?”裴宁这才笑起来,把他慢慢地扶起来,指了指窗外:“月亮都出来了,她们早回去睡了。。。。。。”
舒景悦一阵尴尬,点头道,拿起身上盖着的披风:“唔,那、那你干嘛不叫醒我。。。。。。”
“花好月圆,看着你便觉得欢喜,也就不想叫醒你了。”
“我。。。我做了个梦,”舒景悦伸手挽住她:“好像又在梦里从小到大活了一遍,醒了就看到你,觉得心里真踏实。”
“嗯,那我们就踏踏实实过下去,好么?”
舒景悦见窗外果真是月如圆盘,一面朝她点头,慢慢笑起来。看着身边的人,便觉得这一世的几十年,都可以和她好好过完。
正如花好月圆。
番外·姚黄
粉色的大幅布料铺在绣架子上,架子边上坐着的男子手里捏着针线,却一直不曾动手绣,反倒是呆呆地瞧着那料子,似乎是陷在不知名的情绪里。
料子是极好的丝缎,即使是在他最风光的时候,也没有几次能得到这样的布料,更别说是现在这样的境地了。姚黄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竟忍不住坐到梳妆镜前,细细地看镜中人的容貌。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好像还像七八年前,自己才十五岁,刚束发时的样子。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看什么都带着笑,嘴上的弧度总也是弯弯绕绕的。
可是,要是洗掉粉妆,拆掉发簪,那张脸,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好看了吧。灰灰暗暗的皮肤,没有一点光泽,在烛光里看起来简直有点苍白,眼角都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眨眼睛卖乖示好的时候,都要再三再四地挑一个可以藏得住皱纹的角度。
已经,这样难看了啊。。。。。。
那么那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娶他回去呢?
明明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很尴尬的。他嚷嚷着跟布料行的掌柜的吵,想要再赊一次账,若是没有好料子做衣裳,他肯定会被新进府的两个歌舞子比下去的。要是真的连那两个小蹄子都压不住,他恐怕真的会被扔出府去,就算唐洛书好心给他口饭吃,也要受尽旁人的白眼了。
可是那店小二简直就像是天生来和他作对的,不光有意无意地把魏紫抬出来压他,还不停地嘲笑他买不起料子就别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