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云骞没有正面回应湫儿的问话,反问湫儿因何要往西南,湫儿一路上跟着两个男人同行,几乎没怎么说话,见到了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心情也由阴转晴,巧笑倩兮地和金云骞聊了起来,把她离开佛光寺回了宣南王府的这段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通通浓墨重彩地讲述了一遍。
金云骞时而咯咯直笑、时而瞪圆眼睛、时而又偷瞥一眼余天凌,见他两眼空空地望着凉亭外的雨天,愣愣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任凭湫儿和金云骞聊的火热,与他仿佛是两个世界。
说到来西南,官道难行,湫儿见余天凌一直不说话,也不理睬金云骞,想起这么多天,她对余天凌不冷不热,这下聊痛快了,也一解多日来的内心郁结,她其实心里明白,自己为何不开心,不仅仅是犯了相思,还因为那日余天凌拉她离开酒楼,江如济并没有阻拦,虽然,她明知他没有阻拦的理由,但是,在北郡侯府相处的几日,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让江如济出言挽留,结果他什么也没做,就眼睁睁地看着余天凌把自己带走了。
她这几日反反复复地在想江如济对自己,有没有她渴望的那种情感,可怜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一个答案,也许从离开他,去往西南,等找到了宝见,她再想见他也不很容易,也许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她如何能开心的起来呢?
现在,她心里痛快了,见外面的雨势渐收,她起身走到余天凌的面前,余天凌的眼神也收了回来,他和湫儿对视一笑,知道对方都不再别扭了,余天凌顿时打起了精神,又找回了原来那桀骜不驯地样子。
他冲着金云骞一扬手,潦草地打了一个招呼,金云骞也是不拘小节,站了起来,冲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风隆本来坐的远远的,见别扭的气氛终于被打破了,他立即活跃起来,颠颠地跑过来,指了指刚才那个中了瘴气的男孩,“郡主,你的药果然厉害,你怎么知道要带着防瘴气、毒虫的药?”
她当然知道,她是有备而来,她大大方方地把药瓶掏出,拔掉瓶塞,分给了他们,解释道:“我家的门客,有西南人,他给我备着的这些药,说进山会用的到,结果可好,我还没进山就用上了。”
“你还没说,你为何要去西南?”余天凌追问道,刚刚他没有说话,望着天,耳朵可没闲着,她和湫儿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我现在不想说,等我想说了,再告诉你。”金云骞眨眨眼睛,岔开话头,“反正你放心,我对你的宝剑,完完全全没有兴趣。”
湫儿嫣然一笑,想想是呀,金云骞贵为王朝的郡主,怎么会对他们的一对宝剑感兴趣,还追到西南来?她拉着金云骞的手,温柔地笑道:“郡主,那你也是要去西南的吗?我们一路同行可好?”
“是啊,反正我无事,就去西南陪你们一起去找罗木葵。”湫儿点头说好。
余天凌半开玩笑道:“我们的盘缠都在风隆那,可没有多出来分给你的。”
风隆会意,重重地点头,“西南路途遥远,我们仨的盘缠都不够,郡主花钱不要大手大脚,像天凌那样。”他说完,瞅了瞅天凌。
金云骞把背着的包袱甩给风隆,道:“我知道你力气大,本郡主的包袱你也背着吧!”
她乐得一身轻松,风隆接过包袱,并不算重,打开包袱一角,见里面厚厚一沓银钞,和金锭、银锭,乐坏了,这些别说去西南,就是把中原转个十圈,也够了。
老天放晴,风隆卖了马车,四人有说有笑,渐渐隐没在一片高山密林中。
刚入山,山势犹如云梯,盘旋而上,走起来并不觉得难以攀登,他们走累了就歇一歇,一路上,余天凌见金云骞并不叫苦叫累,原来他以为她是个娇滴滴地、走不了几步就会抱怨,现在他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多了一分好感在心中。
这天,夜幕降临,傍晚山中降了一场冰雹,砸在脸上、眼皮上生疼,余天凌四人疾走快跑,见到前面有一处道观,忙敲门求进。
门环内响起一阵脚步声,片刻后,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出来,“你们欺人太甚,我师父已经被你们打成了残疾,你们还要怎样?”
“我们是求住宿的过路人。”湫儿温声道。里面再没有声响,那年轻男子似乎还在门后犹豫。
四人面面相觑,接着又听到门闩被拉开,横木被人抖抖索索地放下发出的声音。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露出小半张脸,黑暗中,他打量湫儿四人,好久才露出友善的笑容,“对不住,请进,我给各位领路。”
余天凌见他们该是遇到了麻烦事,见到我们不是他担心害怕的那人,还能热心地招呼他们进来,心生亲近之意,笑道:“我也是道门中人,我们是自己人。”
那年轻男子讷讷道:“让道友见笑了,我这就去烧水煮些茶水。”
风隆嘟囔道:“这个点,肯定是吃饭啊,谁吃茶。”他早就饿了,再瞧瞧这道观里,只有几点烛火,在晚风中闪烁飘荡,殿内陈设破旧,蛛网暗结,已经穷到这个份上,估计茶水都不一定有,更别说饭菜了。
这时一阵风吹来,夹着山中云雾,将一盏烛灯吹灭了,从偏殿又来了一个年纪更小的童子,瘦骨嶙峋,他拿出火捻子,想把烛火点亮,余天凌探头一看,烛油都所剩不多,当然一吹寂灭。
金云骞拿出火折子一照,屋子里立即亮堂了许多,她用的是宫里最好的火折子,山里的童子如何见过,眼前一亮,脸上竟然一呆住。
金云骞四处找找,问道:“你们师父呢?”
那烧水的年轻男子走过来,放下杯盏,风隆端起先喝了一口热茶,果然杯中只有几根大叶,入口苦涩。
那年轻男子抱拳行礼,道:“小人道号一盏,”他看了看那个瘦小的道童,“这个是我的师弟,二盏。”
金云骞噗呲笑出声,“你师父叫什么?”心想,不会叫大杯什么的吧!
一盏摇摇头,并不介意金云骞的失礼,“我师父道号玉阳子李玉房,身有残疾,不便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