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我了,我马上站起来。
“去请董先生和其他独立董事到我办公室。”
“林董。”我提醒他道,“周董事已经很久不见外客了,也没有委托任何人行使董事权利。”
林平舟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老周就不要管他了。”
“好的。”
即便是董事级别会议,林平舟仍然要求我在场记录,这和监视简直没有区别,但是却很难说是他监视我还是我监视他,林平舟几乎很少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但是在我面前发布的各项指令他也从不避讳。
在董事会上他详细讲述了北方市场目前遇到的问题,将其描述为一个“小的波动”,以极为肯定的语气保证事态完全在控制范围内,董栎看起来状态正常,对林平舟一副全然相信的模样。
事实上,跟在林平舟身边的我都快要相信了,我看着他沉稳有序地安排好各方工作,当断则断——全国在建项目停工,商超和便利店延缓货品更新,资金上只进不出,维持基本运营,这很难不让人相信——本次所谓的“危机”,只是一次小的“波动”罢了。
“不可能,他在华北调不出三个亿!”林州行把手里的电脑扔到一边,跳下沙发半跪着去翻他的资料,嘴里咬着笔杆,那纸上已经被他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红线,他闭上眼低声念着那些算了一遍又一遍的数字,睁开眼时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只是为了迷惑我们,也许这就是他叫你去的目的。”
我哑然失笑:“难道他以为他说了,我们就一定会信吗?”
“当然不,但是我们会花时间去验证。”林州行道,“怀疑是一颗种子,他只是想种下它。”
他这样说,我心中一紧,不得不说正中心事,其实看林平舟数天来胸有成竹,我的确有所动摇,开始担心起林州行来,但他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清清,相信我。”
“要相信我,不要相信他。”他轻轻颤抖起来,“数据不会骗人,只有人才会。”
我点点头,稳了下心绪,对林州行说:“这几天你不能再一直待在家了,他已经发现你很少去兰堂,在问我你去了哪里。”
“他怎么知道的?”
“他让我在他面前打的电话,打给王瑶。”我垂了下眼睛说,“太突然了,我没办法和任何人交代,王瑶听到是我,就说了实话。”
“我知道了。”林州行点点头说,“等董栎和河津开始行动,只怕他就没有这份闲心去查我了。”
董栎的动作是快的,机构有自己的精英团队和效率,当天晚上,踩着月光,林州行接到董栎深夜打来的电话。
“小林总,你的结论是对的,不仅仅是挤兑和现金流紧张,北方市场存在伪造财务账提前挪用货款的现象,所以才会一个小口子越裂越大,现在收不住了,三千万只是冰山一角,实际上的缺口可能更大。”
“那么董先生,我再和你分享一个结论。”林州行单手插兜,望着窗外暗夜,淡淡道,“宁北工业园的贷款是专款专用,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违规提前挪用,做成亏损,再拍卖土地使用权回款,投入转移到另外的项目中去,如果我没记错,宁北是河津做的贷款担保,那么您觉得,北方市场五亿的盖子和宁北十亿的贷款,会被转移到谁头上消化掉?”
风险的确比眼前看到的和想象中的更加巨大,可河津甚至都不用推测出林州行的结论就已经准备撤场,董栎的动作比我们能够预想到的还要更快。
“我们已经向法院申请财产保全,百乐其他所有土地项目都不得参与拍卖,冻结关键股权和资产,我们也必须向我们的投资用户负责。”董栎道,“小林总,我打这通电话来,是感谢您的预警,希望河津未来仍有可能与百乐合作。”
“好。”林州行道,“不客气。”
董栎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卡住了林平舟的脖子,北方市场的“盖子”还没有盖上,“漏洞”还没有补上,连锁性的反应马上像病毒一般蔓延。北方市场的供应商恐慌蔓延到了全国,原本只是一小块薄弱缺口承压的现金流现在面临多项断口,多地供应商要求到期结款甚至现金结算。
但越是这个时候,林平舟越是阵脚不乱,敏锐发现公司财务信息和业务信息的外泄,停掉了对内局部系统,要求使用最原始的纸质文件办公,所有的关键指令签字执行,林州行断掉了从系统查看及时消息的渠道,而我也束手无策。
我每天能够清晰无比地看到林平舟不断地外签文件,但却无法得知具体内容,只有当文件已执行或已经过期时,林平舟才会交给我让我放进碎纸机里,他有时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有时又并不含义,看似无意地问起:“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州从来没有问过你详情吗?你呢?你不担心吗?”
“他问过,但他并不关心,我也一样。”我神色冷淡地说,“我们的股份是继承来的,也不是董事会成员,只想年终能拿到分红就好。”忽然抬眼,我望向林平舟,微笑道,“林董,难道这一次,您会撑不过去吗?”
林平舟也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不会。”
“是吗?”我笑道,“那就好。”
只要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林平舟就不允许我查看手机和电脑,即使明知道有人电话联系,在没有获得他允许的情况下,我也不能接。但现在会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的人也很少了,我爸妈从来不打扰,二姐、亮哥和林州行更是不会,难道是王瑶?难道是兰堂出了什么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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