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我边说边往外面走,林州行跟在我身后,按照电话里的说法绕到了大厦背后,后门每天八点都会关闭,因此现在这里空荡荡的,没人从这里过。我远远地看见路灯下一个穿着外卖制服带着兜帽压住全脸相貌的男人向这边走来,脚步急促,便扬起手说,我看到你了,是你吗?
电话那边却不再回答,只有滋啦滋啦的噪音。
喂?我提高音量,听得到吗?
那个男人跑了起来,向我冲了过来,心脏突然跳的很快,他冲了过来,亮出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头皮发麻,我想尖叫都发不出声音,一团无声空气顶在喉咙口,几秒钟而已,太快了,我只能感觉到一股蛮力拉着我的衣领扔到一边,惯性令我站立不稳摔在地上。然后林州行弯腰躬身倒在了地上,匕首也掉在地上,那人仓促逃跑的背影跌入夜色中,洇成模糊的墨团,听觉和知觉像是一起消失又一起回来了,我听见一声闷响,我看见林州行躺在那里。
大脑一片空白,膝盖擦破了全是血,但我一点痛感也没有,爬起来扑了过去,浑身都在发抖,周围什么人都没有,静悄悄的,掌心摸上去全是湿热的血,是他的血,大股大股的涌出来,浸透了黑色的西装,淌在地上,像红绸子似的滚开一大片。
林州行疼得直喘,脸色是失血过多的那种惨白,他好像想要和我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好像又是想要笑一下,可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嘴角也没有勾起来,只是慢慢地颤抖着抬起手,好像想要伸手抓住我一样,但是眼皮垂了下来,闭上了眼睛,那只手也落了下来。
所有的理智和冷静轰的一下子炸开,声音扭曲得不像自己的,眼泪毫不受控,大颗大颗的涌出来,五感全部都丢失了,只留下自己厉声喊叫的声音如惊雷一道一道裂开在耳边,我只能听见自己拼命在喊,州行,州行……林州行!!
我的灵魂好像分裂成了两个,飘出来一半,惊慌失措地悬在半空中,徒劳无功地围着那个真正在行动的,麻木的冷静的我转来转去。
我看着我一身是血的打电话报警,叫来救护车,我听见医生们在说,失血过多,血压太低了,体温也低……伤到脏器了吗?不知道,让急救准备好,直接送进去,再看情况,伤在右边,不是脾脏,幸好……
麻醉师和主刀医师拿着一大叠协议材料阐明手术风险,我看见我眼球呆滞地听着,但是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落在术前同意书上的签名歪歪扭扭,难看极了,在“配偶实际上术前通知书并非此格式,以此注意”那一栏,签着“邓清”两个字——是啊,除了我,除了九岁的妹妹,林州行还有其他家属吗?
我看见我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像丢在那里的破布娃娃,沾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深红,几乎成了褐色,是林州行的血,膝盖处擦伤渗血,是我自己的血。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连带着眼角干涩,糟乱一片,直到二姐冲进来猛地抱住我,才突然像灵魂重新灌注进体内一样,恍然初醒。
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在二姐怀中崩溃大哭起来。
“他会不会死,我不想让他死。”
“不会的不会的,”二姐紧紧搂住我语无伦次地拼命安慰我,“他那么有钱对不对,有钱人是不会死的,都活的很长,没事的,没事的……”
亮哥也冲了进来,他比我们两个都理智一点,问道:“下病危通知书了吗?”
“没有。”我吸了吸鼻子,“只签了术前同意书。”
这样一说,我停下不哭了,二姐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我,轻轻哄:“傻丫头。”
亮哥赶紧说:“没事的,相信医生,我们慢慢等,一起等。”
我擦了一会儿眼泪,又喝了两口亮哥递过来的水,二姐靠在我旁边抱着我,我满脸泪痕地清了清嗓子,仰脸道:“亮哥,麻烦你送我一趟,送我去警察局吧,我要去做笔录实际情况中并非此流程,以此注意。”
“好,我送你去。”亮哥立刻答应,“唯唯,你在这里等着,一有情况,马上打电话。”
二姐重重点头。
再回到医院的时候,手术仍然没有结束,但警察那边却已经有了眉目,亮哥不停地说真没想到,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却没有心思想这件事了,唯一的希望只是……
二姐问:“到底是谁?发狂捅人,疯狗一样。”
亮哥开口道:“还在抓捕中,但警方分析最大嫌疑应该就是……”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我们三个立刻起身围了上去,主刀医生已经去休息了,护士出来和我们说明情况。
“手术很成功,是比较幸运的那种情况,锐器刺中腹部的伤口虽然很深,但是没有刺破脏器,主要是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昏迷,伤口养好就可以恢复了。”
亮哥插嘴道:“就是说,护士,麻烦您确定下,就说,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护士道,“麻药还没过啊,大概后半夜会醒,林先生在加护病房。”
“小清你看我就说,有钱人命硬的很。”二姐抚着我的背高兴地说,本意是安慰,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眼前视线模糊,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蹲下来捂着脸,二姐吓了一跳,“哎呀我没说什么,小清,你别哭啦……”
可是我就是好难受,明明应该松了一口气应该放下心来的,可是我就是想哭,一直哭个不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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