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从大旱以来,自京城往东西南北各自看过去,没有一粒米塞进百姓的嘴里。
与之相反的,就是王宫中日夜不停的丝竹管乐声。
这可是犯了众怒,丫的,我拜你做君父,是为了让你庇护,可你做了什么,孩子要饿死,你还天天听歌唱曲儿……
好歹也装出来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如今这样不摆明把他们不放在心上吗?
泥人也尚有三分脾性。
丫的,饭都不给一口,信不信老子顺着你让你当君王,不顺着你,老子就反了?
后世将这句话简而言之概括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可那几年并没有人这样概括。
君王也都是高高在上,听不见下面人的声音,下面人的声音也都传不进去。
裴清晏拜入宫廷中时,一场乐队才刚刚结束一首古曲,换了一支新的乐队前来。
丹陛之上有位只穿着宽松中衣的君主。
他喝了许多酒,身边都是七倒八歪的酒壶,醉得连王位都坐不上去,只能瘫软得坐在脚踏上瘫靠着,迷迷糊糊得睡着。
对于亲儿子的到来,还是一直随身伺候的内侍提醒了许多次,才眯起来眼缝儿辨认了许久才认出来。
欢喜得招手,让他过来,给他看新画出来的夜宴图。
这位君王的画功可以说,俊逸潇洒得独树一格,谁看了都说好。
可此刻已经是白天。
夜宴已经结束,他还在白日饮酒浑浑噩噩。
裴清晏想要搀扶父亲坐上王位,向他禀告近日来的政事,要让百姓们能过活下去。
可他的父亲却摆摆手,道:“这世上哪有人吃不起饭?哪有人穿不起衣?孤看便是那群刁民偷懒,吃饭穿衣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怎么就能饿死人……”
即便是大旱,真的有人热死饿死,也自然会有人开仓放粮救济下去,怎么会真呢饿死了?
这位君王再次举起来自己画的画给他看——一座烟雾缭绕的海岛,岛上有千奇百怪的怪物。
虽看着荒诞,可笔触到底是俊逸的。
每一笔都画得极好。
裴清晏轻声道:“父王,国内饿殍遍地,您……好歹露个面……”
“不去不去,这年头怎么还会有饿死的人?还会饿死一大片?”
他困倦得翻了个身。
裴清晏还要再劝上两句,一抬眼,看到的却是在华贵的宫殿门口静静看着这一幕发生的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