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你凭什么敢保证他一定会把那玩意儿放在家里?”
“我和他共事十二年,他这个人我太清楚了。这个世上他只相信自己,别人谁也不信,就连老婆孩子都要防着一手,更别说亲戚朋友了。你放心吧,老哥我用脑袋担保,那东西一准儿就在他家。”
“好!明天那个人绝对信得过吗?这事儿成功与否,决定权可是捏在他手里的。”
“这一点你更是可以放一百个心。他是我亲信中的亲信,我救过他两次,又把他老婆调到城里。以他的性格,别说叫他干这事儿,我就是叫他当场砍了自己一只手他也绝不含糊。”
“那药呢?”
“那个我试过好几次了,保证剂量一克都不会差,时间一分钟都不会差。”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你怎么才能保证让他准时吃下去。”
“老弟你还真是诸葛一生唯谨慎呀,这个就更简单了,我早安排好了,明天他的水我叫人迟一些再给他,在那种太阳下站一个小时,有人送上水,你会怎么样?”
“事关重大,不得不慎之又慎呀。我说你也早点睡吧,别明天满眼的血丝叫有心人一眼就看出来。”
“呵呵,老弟你也一样啊。”他笑着挂了电话。
半睡半醒地我终于挨到了早晨,一个翻身起了床,走进洗手间掬了把冷水泼在自己脸上,顿时精神为之一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喃喃地说:“萧桐啊萧桐,为王为寇就在那一分钟之内决定,你可千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啊。”
简单地吃了些早餐,我打开书房里那个锁着的柜子,把包拿出来,开始做准备工作。
十来分钟后我已基本准备妥当。走到镜子前一看,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见镜子里的我头戴一顶假发,还是卷毛的那种,本身的长发已经被我别在头顶上;眼眶上架着一副蛤蟆墨镜,几乎遮去了三分之一张脸;嘴上粘着的一圈半长的络腮胡让我看上去像老了二十岁;上身穿一件深色的束袖束腰夹克,下身则是条紧身的黑色齐膝短裤,就是电视里教健身的男教练穿的那种,脚穿球鞋,手上还戴着一对透明的医用手套,由于被长袖盖住了大部分,又几乎无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一眼看去,我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像个刚锻炼完披了件外套到处溜达的大叔,我想这个样子就算是熟人面对面也休想认得出我来。
所有想得到的工作都做好以后,又等了一个小时,为了避免待会有可能发生的不必要的麻烦,我还特地上了趟厕所,这才一路小跑地朝滨江公园出发。
到公园时才七点半,离预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因为我是慢跑来的,头又上烈阳似火,现在感觉有点热,可这是必要的准备活动,也没办法了。
前几天下了好大的雨,公园旁那条河本就不甚清澈,现在更是浊浪滚滚,连游泳的人都没了。
那个舞台早已搭好了,花花绿绿的还真有些样子,台上高挂着一幅大红的条幅——“庆‘十。一’警民同乐汇演暨x市公安局滨江派出所落成典礼”,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碌着什么,台前已经成群地聚了不少人。
台下靠前摆了两排白色塑料椅,后面还插着几把大太阳伞,还有三四个警察在维持现场秩序。旁边的那栋建筑也挂上了红绸子,门口的牌子上还盖了一块红布,看来就是那个什么滨江派出所了。
我不动声色地走到最前面偏右的位置,也就是靠派出所那边,面前正对着舞台的一边楼梯,不虞会被椅子挡住。
不到半个小时,前后警车护卫,路上鱼贯开过来一列轿车队。车队在舞台附近停下来,车上下来十几个中年人,你推我让地向这里走过来。这时人已经非常多了,几乎将舞台前的空地全部挤满,台前也多了十多个警察,在人群的最前方三米一个,面向人群排成一列。
那十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已走到台前,就算我再孤陋寡闻,也看出最前面一个正是x市市委书记周永成,那些人大概都是市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可是比起他们来,我最在意的还是那个走在周永成身边,身着白短袖衬衫,腋下夹一黑皮包,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他就是我今天的目标——市公安局长石铁生。
肖少峰走在队伍的倒数几位,不愧是成精的老狐狸,从外表上看一点异样都没有,还是那么精神焕发,我心中暗暗佩服。
各位领导就坐后,后台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开幕词无非就是欢迎感谢预祝之类。我早已无心于此,仔细观察起周围情况来。台前已被人群挤得满满当当,所幸舞台侧后没人,这极利于我接下来的行动。白色椅子后站着七八个人,估计都是副手、喽罗一类没资格就坐的人,肖少峰刚好站在那里,正指指点点地将其中两人指派去不知干啥,然后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主持人请周永成上台讲话,在一片掌声中他阔步走上台。这家伙是x市有名的听众催眠师,据说他上台从不带讲稿,凭记忆自由发挥,跑题功力一流,语速又奇慢无比,一场报告下来全场估计能有一半以上的人睡着。
果不其然,等他说到“下面请副市长邓元洪同志讲话”时,四十分钟都已过去了。我看预计八点半开始的典礼被他这一搅和,估计九点都开始不了。
这时工作人员不失时机地给前排的人送上矿泉水,大家都渴了,自然是立马开盖痛饮。
又过了二十分钟,等几个领导轮流上台亮相后,终于到了今天的主菜——剪彩。几个主要领导站起身来向旁边的派出所走去。石铁生将手中的包交给身后的副手,起身走在周永成的旁边。
那个副手三十开外,刚才我亲眼看见他大口灌下了半瓶矿泉水,这可是肖副特意加过料的,什么料?强效泻药。本来他应该跟在石铁生身后的,可这会儿他正在坐立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时间算得真准,一切都正朝着我预计的方向发展。
半分钟不到,他终于忍不住了,把那个黑包往旁边的人手里一塞,快步走向附近的公厕。周围公安系统的人早被肖少峰借故支开,剩下的只有几个政府工作人员和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警察,包就是交到他手里的。他转向左边,背着人群做了些什么,由于大家都在看右边的剪彩仪式,根本没人注意他。我紧盯着他,直到他做出了我期待中的动作后,我才放下心来。
这时人群中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那边厢剪刀合拢,红绸落地,几个记者手中相机连闪。接着周永成用力一扯,红布应手而落,露出“x市公安局南城分局滨江派出所”的崭新金属牌来。
我也跟着鼓起掌来,脸上泛起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