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也有“罩不住”的时候,就像今天这件事。进了屋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闷闷地坐着。
大家伙的眼睛,全都盯在了他身上,冰儿递上了手巾,先让他擦了把脸,又送上了热茶。
“嫂子……”春二爷拧着眉毛讷讷地说:“这件事……可真透着古怪……”一面说,抬起眼锋来,看了一旁的春若水一眼,匆匆地道:“一早上跑了两个衙门,府台衙门‘分巡道’衙门,吓,你猜怎么着,连大哥人影子都没见着!”
“人……呢。”春大娘可真急了:“可你大哥人上哪去了?不是去府分衙门了吗?”
“嫂子你先别急!”春二爷慢慢地说道:“听我慢慢说呀!不错.人是去了府分衙门,可是不大会儿的工夫,就转到‘分巡道’衙门去了。”
“分巡道衙门?”(注:“分巡道”亦称“按察分司”,隶属提刑按察司,主管地方司法权。)
“可不是么!这是犯了案子,”春二爷寒着脸说:“我又赶到了分巡道衙门,见着了那里的一位李佥事,这位李佥事素日跟大哥有些交情,特地把我请进去,才知道大哥的案情严重。”
“严重……”春大娘强自镇定道:“到底是什么罪呢!你快说!”
“详细情形那位李佥事也说不清!”春二爷叹了口气:“说是有人密告,大哥私通了叛王巴图拉……你看这冤不冤枉?”
“巴图拉……不是朝廷正在跟他打仗吗?怎么会……我的老天……”说着说着,春大娘语音发颤,连身子都软了。
春若水和冰儿都吓坏了,忙赶过去扶起她来,给她顺气、捶背,春二爷见状也傻了。
“嫂子你可别出事,你放宽心,大哥现在好好地活着,一点事也没有。”
“可是他人在哪里呢。”
“在……”春二爷讷讷道:“李佥事一个劲儿地说,要家里放心,他也知道大哥是冤枉的,只是有人告密,就不能不查……”
“我问你,你大哥人呢!”
“人……”春方远怔了一怔:“李佥事说这个案子其实不归他们管,大哥一到,就有公事,马上解到了‘天策卫’去了!”
“天……策卫。”
“是汉王爷直属的亲军,现在负责整个河西绥靖安民任务,附近几个州府全部归它指挥节制,他们的指挥使姓江,这个人权力大极了……”
“可是他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抓人哪?”
春若水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冷冷说道:“说爹通敌,总得有个证据呀!”
“唉!谁说不是!”一面说,这位春二爷又自抬头,下意识地向着春若水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二叔就该到天策卫去见那个姓江的指挥使,咱们跟他讲理!”,“讲理?”春方远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一霎才知这位秀外慧中的漂亮侄女,尽管人比花娇,聪明伶俐,外加上一身了不起的武功,但谈到人生阅历、经验,压根儿是一窍也不通。
“我的大姑娘,我跟谁讲理去!”春二爷连声冷笑着:“天策卫驻防一百多里,我找谁去?也不知大哥解到哪里,连个人毛我也见不着呀!倒是李佥事说了……”
“李佥事说什么来着?”春大娘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二叔,你就别慢吞吞的,有什么话就一气儿说了吧!”
“是,嫂子!”
“李佥事私下里跟我说,说大哥这一趟有惊无险,绝不致吃亏,只要脾气改一改,顺从了上面的意思,准可平安回来,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呢!”
这么一说,春氏母女两个人可都怔住了。
“顺从上面的意思?”春大娘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上面的意思?”
“这我也不知道呀!”春二爷:“当时我再三地追问,李佥事却推说不知,临了却留下一句话,说是只有大姑娘能救得了她父亲。”
春大娘怔了一怔:“这可不行,她爹临走的时候,还再三关照,不叫她出门,就是怕她惹事,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抛头露脸去衙门谈公事呢!这个李佥事真是老糊涂了!”
春若水只是一声不吭地听着。
“我猜想是因为大姑娘有一身好本事,所以李佥事才这么说……可想想又不对!”春二爷叹了口气道:“看看吧,明天一早,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见着大哥人,好在李佥事说了,大哥身分不同,他们绝不会难为他,嫂子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