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首木兰词,乃是纳兰容若的代表作之一,择韵让贾琮做一首词,这种传世之作,是随便就能做出来的吗?
就是带着系统的穿越者,要在限韵的前提下,找出一首合适的诗词,也十分不容易。
何况,文无第一,还得是更出彩的词,才能压服众人,否则,就坐实了代笔的嫌疑。
王家教女儿,素来无才就是德,依凤姐儿和王夫人的见识,便能想到让他再做一首词,也绝对想不到限韵。
这个择韵的限制,必然是薛宝钗的主意,果然是自云守拙的薛宝钗啊。
然则,贾琮是人家说做什么,就乖乖听话的人么,他撇了撇嘴,说道:“要不要再来个七步成章,若不能,就不可轻恕?我还以为二太太在老太太跟前演三国呢。这词不过是我偶然梦见的,二太太想替什么人效仿宋之问夺诗之事,也容易得很,何必呢。”
贾琮这妥妥是诛心之言,又是曹七步,又是宋之问夺诗,指的是谁,不言而明。
就是王夫人不怎么读书,曹子建七步成诗的来龙去脉也是知道的,这不是说,宝玉嫉妒贾琮么,传出去还了得,当即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厥过去。
凤姐儿忙上前去安慰王夫人,又指着贾琮骂道:“反了天了,老太太还在这儿呢,都是老爷平素惯着他。”
贾琮这嘲讽一开,贾母也坐不住了,她可不是王夫人这种无才的,宋之问夺诗杀亲的典故,明白得很,贾琮这话里未尝不是指着贾政。
贾母一巴掌拍在桌上,气说道:“这还了得,叫人把他老子叫来,看他怎么说?”
没过一会儿,贾赦就一身酒气地过来了,问贾母有何吩咐。
贾母将脸一撇,冷冷道:“你养的好儿子?你问问你媳妇去。”
邢夫人无法,只得将方才的事说与贾赦知道,又道:“都是琮哥儿闹的,二太太叫他做首词来,他就说了一堆不知好歹的话,将二太太气着了,老太太也动了气。”
贾赦素来孝顺,听了这话,喝了一声,骂道:“混账,没能为的东西。怎能这样胡说八道?二太太叫你做词,本是好意……”
贾琮扁了扁嘴,不高兴道:“老爷岂不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那词是我做梦梦见的。也是随便能得的。”
贾赦一时语塞,这才反应过来,又向贾母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这梦中所得的佳句,往往出神入化,非平时戏作能比。这畜生既说是梦中所得……”
王夫人抚了抚胸口,笑道:“奇就奇在这里,这琮哥儿梦中所得的佳句,曾经被平儿见到过几句,琮哥儿说是他姨娘生前留下的,那时候,琮哥儿还没得神明点化呢。我和凤丫头,也不过是虑着他人代笔的嫌疑,恐被传扬出去,却是阖家都不能免责……才让他做首词,以证清白。”
贾赦的瞳孔瞬时缩小了,问着贾琮道:“什么姨娘丫头的,这词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你梦中所得,是你姨娘留下的……”
贾琮嘟嚷道:“大太太说了,我姨娘什么都没留下。而且我只说了这是我姨娘生前……”
贾琮仿佛失言一般,捂住了自己的嘴。
“又是没留下,又是什么生前,又是什么却话巴山夜雨时……”贾赦顿时愤怒了,气急败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琮身子一颤,抿着唇道:“老爷还问我?这词里的句子,不是老爷书里写的么。”
贾赦一愣,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书里写的?”
邢夫人也是一脸茫然,凤姐儿和王夫人更是相顾无言,吃惊不已,再料不到贾琮居然如此说。“胡说八道。你老子何时写了书?”
贾母眼睛一瞪,冷面厉声问道。贾琮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是那本《太上京》啊。我听着下人说,这书里头老爷还写了我娘生前的事儿,我就买来抄下来……后来,就做了个梦……”
贾母命人取了书一看,果见里头有写一小妾生前有人生若只如初见一语,忍不住看了贾赦一眼。
秋风萧瑟,几片落叶席卷而过,几个扫地的婆子边扫地边说话:“听说没?二奶奶这回可吃了大亏了。”
“她也有今日,阿弥陀佛,老天有眼。”婆子们听说,有一人立刻停下来,双手合十,喜得直念佛。
“不但是二奶奶,连二太太也倒了霉,听说都怄病了。你们没见,方才宝姑娘捧了一盒药,急匆匆地往上房去了吗?我听宝姑娘和周瑞家的说话,那药里,都是些好金贵的药材,不能再难得了。”又有个婆子嘀咕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二位在府里可是了不得的,谁能给她们气受。”有个不知内情的婆子忙打听道。
“怎么,你竟没听说。二太太和二奶奶硬让琮哥儿在半注香的时间里,做首限了韵,还得流传千古的词来。琮哥儿不肯做,二太太和二奶奶就说琮哥儿往日做的文章全是代笔,就连那首人生若只初见,也不是琮哥儿梦里所得,而是冒充的。连老太太都惊动了,一查才知道,琮哥儿那词里有两三句白话,原是从话本上看来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在梦里得了这词。琮哥儿是多实诚的孩子,又没说是自己所做,一直说是从梦里看见的,偏二太太和二奶奶这样刁难人?”有个扫地的婆子立时叹惜道。